第366章 荊氏

整個行轅都很高興。

祝纓管的事越多、權柄越重,跟隨她的大家就越好。上上下下都在準備著慶祝,廚下加菜,人人都整理儀容。心思活絡的已經在準備禮物了。

祝纓寫了半天的奏本出來,他們已經將席面準備好了。

今年的主賓當然是余清泉,他比祝纓差著好幾級,但又是“天使”,因而與王刺史一左一右坐在了祝纓的兩邊。王刺史舉杯為賀,祝纓也微笑點頭。

王刺史見她從不大喜大悲,心下感慨:這養氣功夫,多少人一輩子都不能夠有呢。

再將目光往下面一掃,只見南人北人、男人女人交錯落座,竟有了一絲詭異的和諧。

此番大戰之後,朝中怕不是要再多一位新貴了。

王刺史又看看陳放,再看看顧同,再過個幾年,這些人便能成為中堅,祝纓的勢力也就差不多成了。雖然還嫌倉促,但是只要祝纓不早亡,恩同父子如臂使指。

正感慨間,余清泉又向祝纓道賀。

祝纓道:“是我多事,不想陛下竟又委以重任,實在慚愧。”

余清泉道:“朝中正缺像您這樣的人呢。”

眾人又是一番恭維,余清泉也看到了蘇喆、祝青君、項安等人。這其中祝青君、項安都是沒有官職的,余清泉也沒有提出異議。

待到宴散,祝纓去到余清泉的客房。余清泉已經換了一身便服,見到她來忙讓了座。祝纓坐下之後拿出奏本,來交給余清泉。

余清泉掃了一眼封面上還很新的墨跡,道:“這麽快就擬好了稿子,您果然是精明強幹!”將奏本鄭重地收好。

祝纓道:“盡我所能罷了。”

余清泉又道了一聲辛苦,繼而說道:“您席間還有女子,觀其情狀也是領職事的麽?還如梧州一般?”

祝纓道:“是啊,讓她們領一領婦人搭把手。”

余清泉神色凝重地問:“北地征發,已經要動用婦女了嗎?這場仗竟消耗至此了麽……”

祝纓擺了擺手:“還不到力竭之時。你多任任地方就知道了,說是征發抽丁,看著都是抽的男丁,實則平日裏也會征發婦人的。北地用些當地婦女,比從外地再征丁過來強。旁的不說,一路過來的損耗就吃累不起。”

余清泉點了點頭,感嘆道:“這場仗能利落地打完就好了。據您看,前線怎麽樣?如今的官軍又是如何的呢?”

他們都是文人出身,指點江山也是意氣風發,吃了幾次虧之後也吸取了教訓。

祝纓卻不打算同余清泉交這個底,余清泉能做主嗎?

不能!

那她跟余清泉廢什麽話?該說的都跟王雲鶴說完了。

祝纓道:“經鄭侯整頓之後,好得多了。”

余清泉小聲嘀咕:“相公早說要改兵制,他們推三阻四,以致弄成如今的局面。還累得您千裏奔波。早改了,忠武軍多操練些時日,必不致有如今的情狀。幾場仗下來,必有人借機銷舊賬。”

祝纓笑笑:“眼下先把胡人擋回去是正經。”

余清泉又嘀咕了幾聲,抱怨著這些將軍的舊事,說得都對,譬如冷平輝,之前那仗打得像傻子一樣。又譬如他們私底下不知道侵吞了多少糧餉。

祝纓一直安靜地聽著,偶爾說一句:“好在已經換了人了。”

余清泉最不滿的是這些人對王雲鶴的攻擊:“只可憐了相公……”

祝纓道:“王相公如何了?”

余清泉搖了搖頭,低聲道:“相公突然改了路子,說,與其與他們膠著,不如一地一地地做好。眼下正在經營揚州。”

祝纓微愕,旋即道:“他放得下身段。意料之外,倒也是情理之中。”

“一位相公,親自過問一州的事務。我們看著心裏也難過,只恨自己無能。”說著,把眼睛定定地看著祝纓。

余清泉與冼敬等人數次議及祝纓,恨不能其為己方所用。祝纓能幹是真能幹,平日裏也對王雲鶴頗為親近回護,行事也還算正直,卻總不肯明白無誤地站在王雲鶴這一邊。

雖然理解鄭熹對祝纓有提攜之恩,但是君子小人之爭,哪能不清晰明白呢?

祝纓依舊不接這個話,就算站在她眼前說這個話的是王雲鶴,她也不會就點頭答應了。

她緩緩地說:“豺狼當道,殘民以逞,我輩當努力。”

余清泉有點振奮,道:“正是!不知您接下來有什麽打算呢?世情如此,只怕孤掌難鳴,不如結二三同道,上報天子、下安黎民。”

祝纓道:“我沒正經讀過書,說道理總也不做說,做文章也是不會做的。只憑自己的良心辦事就是了。”

余清泉道:“是極。唉,如今有良心的人也是不少的。”

祝纓點了點頭。

余清泉便又說到了冼敬:“現為詹事,深得東宮信重。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