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變化(第3/4頁)

老人死了,此人的家族新生的又何止一人?只會越來越多。自己還不夠分的呢!一個朝廷越到後面冗員越多,弊病叢生。

王雲鶴道:“你在梧州官學不是已經試行過了?現在你舉薦的多是已經考過一次了的,不過多一道舉薦的手續。”

她祝纓說:“那就把貢士與科考合而為一,要不就……三年?一任官員就是三年的嘛!定個分成。每年出缺多少,有多少由蔭的、薦的補,又有多少由考的補。繼續養這個讀書的風氣。”讀書做官比看爹做官可強多了。

王雲鶴抽出個本子:“看看。”

祝纓飛快地掃了一眼,道:“所見略同。原來您不是沒有規劃。”

王雲鶴苦笑:“一次將所有都改了,怎麽可能?還是要一樣一樣的來。比起清查全國土地,這個算容易的。不養出些可以依靠的人,想清查全國,那是不可能的。操之過急是要出亂子的。得先準備人,再做事。我一人未必能成,你們要堅持下去。”

祝纓試探地道:“當年我括隱時用的那些個學生,幹得也不錯,也有補了官的。他們補了官之後,自家的田也就多了起來。您說有趣不有趣?明明是想抑兼並的,結果反而又兼並了起來。就是我自己,不去有意經營田宅,與年少時也是天上地下了。”

王雲鶴道:“聖人先賢,有多少設想。井田,好不好?廢了。我能做的也只有揚湯止沸,揚總比不揚好。抑兼並,沒有一勞永逸的。

就像律法,有人犯法,你管不管?管了,還會有後來者再犯,接著管就是了!有人犯法,不還是有人執法嗎?有人兼並,不是還有你我嗎?君子之澤,五世而斬,沒有那麽悲觀!去做就是了!

讀聖賢書的人,知廉恥、有大義,比只為門戶私計者總是更可靠些的。”

祝纓道:“那陛下就不能太垂拱了。可一旦那樣,後果就又……”

她與大家的心思是一樣的,對這位新君沒啥感情,能幫但不想幫。幫你樹威立權、乾綱獨斷了,我還怎麽混?至少,不想幫他太多。

可哪位君王不想一言九鼎?偏偏說話不能算數,逼急了他能放賴。他有“大義名分”,一走極端,不好收拾。

現在王雲鶴落入了一個兩難的境地。

太軟的皇帝,給不了他支持,強了,大臣們的日子就沒法過了。

如果沒有聖君,先帝那樣的就剛剛好。

王雲鶴道:“我會與陛下好好談一談的。”

祝纓不再多問,起身告辭。有一些事情上,她與王雲鶴想得差不多,但有一些,她又有更激烈的辦法不能說。

……——

第二天,祝纓就讓項樂給藍德家去了個消息,詢問一下宮裏采購糖的買賣是不是還繼續做。

內宮的變化比前朝迅速得多,祝纓還在審魯王,皇帝知道了羅元的名字,一句話就把羅元一夥統統杖斃了。

現在藍興與藍德雖然還是在宮裏,但是已經能夠看出來勢力不如杜世恩了。這是沒辦法把持的。宦官不是大臣,他們沒有保命符。

當晚,門上就收到了帖子——藍興親自來了。

祝纓聽說是他來了,走到門上去迎他,藍興也不矜持,快步上前:“見過大理。”

祝纓還是很客氣地還禮:“大監。您怎麽親自來了?”

藍興道:“那小子不得閑,出來也不便。我們父子倆呀,現在不容易,我一想,叫個小孩子來回話是怠慢了您,還是我親自來一趟吧。”

“裏面說。”

賓主坐定,藍興沒了之前的那股勁兒,口氣十分的謙卑和柔:“這些年蒙您的照顧,沒有您,我們父子的手頭也沒那麽寬裕。”

“您這是哪裏話?您也不缺這點兒。我只是有些擔心,杜大監是個能成事的人,令郎又還沒有長成。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有些事兒,等到他清算就晚了。”

藍興道:“是啊,得識趣兒不是?我回去叫阿德把那一份買賣都轉給杜世恩吧。看他安排個什麽人來與大人講價兒。”

祝纓擺了擺手,道:“我的意思是,讓他們會館的人與宮裏再談談,會館再多讓半分利,您那兒呢,也拿出半分,湊成一分,給他。南方偏僻貧瘠,再多呢,他們也拿不出來。要是能您能讓梧州把價再漲一些,這一分就全由會館出。您看呢?”

這比藍興預料得要好得多,他本以為是要墻倒眾人推了。以他對祝纓的了解,祝纓做事從來都是有把握的,這麽擠兌他,他的心情是無法變好的。

現在祝纓把條件攤開了,沒有要踹開他,只是要“結交”杜世恩,那就可以接受了。畢竟,如果兩家一起把他給踹了,他也只有幹瞪眼的份兒。宮裏已經有好幾樁類似的事情了,他也無力去一一清算報復。只能在背後罵一句“虎落平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