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問他(第3/7頁)

段嬰垂下眼瞼:“是。”

“他不該在京城。”

“流三千裏,他沒有去,潛逃回來了。謀刺陛下。”段嬰說。

床上的人看到段嬰的時候眼睛裏閃過一絲希冀的光,聽到段嬰這麽說想了一下,仿佛想明白了什麽,獨眼瞪得很大:“你!叛徒!”他開口之後祝纓才發現,他說話漏風,牙齒可能被打落了幾顆。

祝纓道:“按住他,不許他對段著作無禮。看好了。”

然後請段嬰出了囚室,又示意鎖好門。出了囚室,段嬰道:“你還想問什麽?”

祝纓道:“跟我來。”

這一次,她把段嬰帶到了魯王的囚室。魯王倒不驚慌,大剌剌地坐著讓人給他穿靴,嫌穿得慢了,又踢了獄卒兩腳。祝纓看獄卒的袖子卷到了肘上,獄丞低聲道:“嫌咱們的人手臟,要洗幹凈了再伺候他。”

門打開了,魯王揚著下巴輕蔑地看向門口,挑釁地看著祝纓:“拿我換來的官,你也得有命做!”

祝纓平靜地往內走了兩步,後面段嬰進來了。

魯王將腳放了下來,目光由輕蔑轉向了陰沉,他死死地盯著段嬰。祝纓道:“我與魯王殿下不熟,段著作看看,是他本人嗎?”

段嬰咬咬牙,深恨祝纓狡猾:“是。”

“安排周遊謀逆的,是他嗎?”

“是。”

“好。有勞了。”祝纓的口氣仍是那麽的謙和有禮,魯王怎麽也看不出來她是個主審官,而段嬰也是她手裏的囚徒。段嬰這一身,簇新合身,身上沒有一點狼狽的樣子。

祝纓在魯王對面坐下,指著身邊的一個位子,對段嬰做了個“請”的手勢,段嬰也只好坐下。祝纓對獄丞再做一個手勢,獄丞端上來文具,祝纓點點段嬰身前的桌面,獄丞將文具放到段嬰的面前。

祝纓對魯王道:“您還沒有被定罪,我也不是審問您,我在請教您,您有什麽話要說的,都盡可以說,可以嗎?”

魯王盯著段嬰,祝纓立起手掌往文具上一懸,對段嬰道:“段著作,記。”

段嬰深吸一口氣,打開硯蓋,拿起筆來。

魯王氣瘋了,捶著坐椅的扶手,大罵:“段嬰!你這個狗東西!你豬狗不如!”

祝纓道:“要我換個人來記嗎?”

魯王切齒冷哼:“不用!你要聊什麽?聊他與我喝了血酒在盟書上簽字畫押,還是他賣主求榮?段嬰,你怎麽不寫了?寫啊!”他忽略了祝纓一個勁兒地沖段嬰去,段嬰的手微微顫抖,魯王又是一陣冷笑。

段嬰提著筆,對魯王、也是對自己說:“我揭發有功。”

魯王大罵:“無恥!你們就信這樣的小人的話嗎?”

他將頭轉了個向去問祝纓,卻見祝纓一臉的失望,魯王道:“你那是什麽樣子?”

“他是朝廷命官,誰是他的‘主’?您嗎?那可不是啊。”祝纓不疾不徐地說。

魯王更氣,將祝纓也給罵了進去:“蠢貨!”

眼見問話是問不下去了,祝纓道:“冬季幹燥,您許是上火了。咱們以後再聊吧,一會兒讓他們給您上點茶,去去火。”

她率先起身,獄丞收了紙筆,祝纓拎起記錄看了一眼,對段嬰做了個“請”的手勢,與他一同出了魯王的囚室,將他又“請”回了牢房。關門前,祝纓道:“段著作一會兒要是想起來什麽,可以叫人,我讓他們都給記下來。”

段嬰問道:“你要公報私仇嗎?”

“啊?我沒有私仇,要不您提醒一下?”

段嬰一噎。

祝纓退出了牢門,“啪”一聲,牢門被鎖上了。

……——

林贊與左丞躥了出來,左丞贊道:“高啊!”

祝纓搖了搖頭:“這才剛開始。段琳先不要審,留一下。時候不早了,今天就先到這裏。”

他們又巡視了一圈大獄,三人才回到大理寺。

此時,上下都已經知道祝纓要向戶部請款了,一個個精神抖擻。正堂已重新布置過了,連同祝纓辦公室的屋子、當值時留宿的臥房,狸花貓的窩旁都用熏籠罩了個炭盆,這貓正趴在上面,將竹條往下壓彎了一個弧度。

祝纓看了兩眼,道:“好。時候不早了,今天多留一些人值夜。不許有人單獨、私下接觸嫌犯。”又下令,將今年要復核的其他案卷之類都統統整理出來,這個事也不能耽誤了。

“是!”

左丞與祁泰很快核了個數目出來,祝纓看了一眼,讓林贊也看一看,林贊道:“很好。”

祝纓提筆又列了幾項,包括醫藥費、更換大獄裏的一些物品的費用等,最後才簽上了字:“明天相機行事吧。散了。少卿、老左,你們留一下。”

二人留下,祝纓帶著他們先去政事堂,索取段嬰所說的那份奏本。

果不其然,丞相們還沒有看到奏本。政事堂這兩天忙得要死,辦皇帝的喪禮、發布新的詔書都還來不及,確實積壓了兩天的奏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