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對賬(第4/5頁)

祝纓對丁貴說:“你去,把人帶過來。把項大郎也叫過來。”

丁貴答應一聲,飛快地跑了出去。他提人的時候,祝纓對蔡厚說:“咱們先對對賬吧。”

“對賬?”

祝纓點點頭,將從項大郎那裏拿出來的一疊書契給了蔡厚。蔡厚臉上略有點掛不住了,這種事,哪家都會有一點,要說全不知道,他就白活這麽多年了。但是被人拿到自己臉上問,也顯得祝纓有點不合群。沖撞刺史,是侄女做得不對,該打的打、該賠禮的賠禮,這個沒二話。拿這麽冠冕堂皇的理由出來興師問罪,不能說不對,就是不合適拿到別人家裏來說。有假正經撕破臉之嫌。

祝纓道:“這一些是怎麽回事?哪些是娘子自己做的,哪些又是仆人冒名?”

上道啊!

蔡厚喝問侄女:“你還不過來解釋清楚!”

蔡娘子接過契書來一看,差點昏厥,小聲說:“起先,是……”是她的乳母的兒子要開個買賣,這樣的出身,也不免有人想求一下舊主人幫襯。蔡娘子正有這個門路,就讓蔡福拿著帖子去了梧州會館。

蔡娘子知道梧州會館,是因為尚培基一選定要到福祿做縣令項大郎這裏就先拜訪了尚家。燒香引出鬼來了!

乳兄有這門路,自然有孝敬,一來二往有人知道了,蔡娘子也就多了這一項收入。她家是旁枝,父兄仕途皆不如蔡厚,家產也不如蔡厚的豐富。丈夫千裏做官,她留在京裏須打點一切,其中就包括一些財物。上下關系,即使姻親故舊也得拿錢來喂。夫家不窮,但也不是豪富。做妻子的就要開源。

梧州會館一向識趣,她也就當做尋常。

不過,她仍然從中看出了幾份完全沒印象的契書:“這些不是我!”

祝纓點了點頭:“我想也是。你自己做事,底下人當然要跟著學。”

蔡厚又嫌侄女不上道了,梯子搭好了,你認個仆人幹的,咱們再賠個管教不嚴的罪,再贈以厚禮,這一頁也就揭過去了。她這一認,又沒個完了。

祝纓話鋒一轉:“請娘子避一下。”

蔡娘子怯生生地看一看蔡厚,蔡厚點一點頭,蔡娘子低頭走了出去。

蔡厚道:“慚愧。”

祝纓卻誠懇地道:“是我誤會了,還以為是侍郎授意尚培基的呢。”

“子璋何出此言呐?”

“他就沒對您說過我什麽?”

“呃……”

“您覺得,他就只給您一個人寫信?他的學問很好,不長八只手真是委屈了他的滿腹經綸。”祝纓冷冷地說。

祝纓掏出一疊紙來:“我怎麽也想不通,我不曾得罪侍郎,為何侍郎要如此對我?既然是他自作主張,我就算他的賬了。哦,他還給我寫信了。”

說著,拿了上面一疊紙放到蔡厚面前。尚培基給蔡厚寫的什麽呢?又會給祝纓寫什麽?蔡厚有點冒汗,瞄了一眼信,汗真的下來了,尚培基的字。第一頁前幾行還是誇梧州治理得不錯的,正要放心,後半頁開始筆鋒一轉他開始說不足了。

祝纓給他看下面一疊,上面好像是個賬目。這個蔡厚也看得懂,上面寫著,福祿縣府庫原有錢糧若幹,公廨錢若幹,現剩余若幹。

“我到福祿的時候,福祿縣還欠著逋租,能攢下來些備災備荒的口糧可不容易。令侄婿不到一年,就只剩這些了。”

祝纓點了點信、點一點自己留的錢糧:“吃奶罵娘,不好吧?”

蔡厚翻臉,把尚培基大罵了一頓:“無知小兒!狂妄昏悖!真是個廢物!百無一用是書生!”他也不是讀書出生,罵起“酸儒”來毫無愧疚。

祝纓又拿出一張紙來,蔡厚再一看,上面是尚培基發的針對福祿商戶的一些令。祝纓道,點了點紙張,又點了點契書:“吃飯砸鍋可不對。”

“這個東西!真是猖狂!”蔡厚罵道。

祝纓道:“我在大理寺時,見過許多案子都是雙方不能坦誠而釀成大禍。今天我與侍郎說清楚,解開誤會才好。”

“那是。”

祝纓道:“他學問還是行的,治理國家還是先算了吧。娘子是您的家事,我不過問,他還是我梧州轄下的官員,我不能放縱。”

蔡厚猶豫了一下,道:“也罷。”

此時,丁貴又把蔡福給帶了過來,這貨被捆在樹上,蔡娘子沒能搶走她。夜裏下雪,項大郎猶豫再三,覺得祝纓不是個殘暴的人,沒把他解開,卻拿圍屏把他給圍了起來,再給點了個火盆,總算沒凍死。

到了蔡府,他對著祝纓和蔡厚就磕頭求饒,祝纓卻沒有再打罰他,只是讓他對賬。

祝纓也不是要將這賬目對得多麽的清楚,祝纓也知道,尚培基必須孝敬過蔡厚了,還得是重禮。要蔡厚吐出來是不太可能的,但是讓尚培基吐出來一部分是正常的。她說:“追完贓,咱們都過個安生年。梧州會館的那些風波,我來平。京城的糖價,我來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