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對賬(第2/5頁)

祝煉上前對劉松年一個長揖,劉松年道:“有教無類,你倒是不錯。那幾個是誰?”

“州學生,就要超齡了。梧州偏僻匱乏,貢士且還不行,帶他們幾個來見見世面,回去好激勵一下。”

劉松年“嗯”了一聲,天下學子們激動、崇拜的眼神他見得多了,偏僻地方來的,他就多一點耐心,說:“別只顧著學書本。”

趙振等人聲都顫了,話也不太會說了,只會說:“是……是、是、是……額是。”他們四個又不是齊聲,而是斷斷續續的大雜燴。

劉松年耐心地等他們結巴完,讓仆人帶他們去吃飯:“我們在這裏說話。”

眾人老老實實地揖禮而退,劉松年也十足的宗師風範預備等著他們離開再……突然發現這些人的眼神有點兒怪。他猛地一回頭,只見祝纓正將他準備的粗布巾疊一疊,包著鍋鈕掀開鍋蓋。

劉松年不動聲色,拿起了筷子,又掃了仆人一眼。眾人飛快地跑掉了。

“不如那個叫趙蘇的小子。”劉松年語氣中肯地評價,筷子狠狠地落下!

“鏘!”打鍋蓋上了。

祝纓吸吸鼻子:“味兒不錯,燉好了。”

劉松年惡狠狠地說:“那也沒你的筷子……你幹嘛?”

祝纓抽出了腰間的佩刀,鄭侯前後給了她三把刀,長的比半個人身長,短的能帶進宮裏不算刺王殺駕,現在用的是一尺長的這一把。連骨帶肉戳起一大塊來,放到盤子裏,一邊削著煮得酥爛的貼骨肉,一邊說:“哎,這就吃上了。”

嶽桓看得有趣,一般也沒人這麽對劉松年,劉松年這樣也不算是在生氣,相反:“叔父,樂在其中啊。”

劉松年大怒:“都給我滾。”

滾是不可能滾的,嶽桓也跟祝纓一樣,將暖好的酒給劉松年斟了一杯,再把杯子恭恭敬敬送到劉松年的手裏。

劉松年一手筷子一手酒,問道:“有事?”

祝纓又戳起一大塊肉:“真不給吃啊?”

仆人識機,又去取了杯盞來,又拿了一壇酒,再添上些烤餅之類。

劉松年道:“不給他喝酒!”

祝纓道:“哎,我帶了好東西。”另一只手從懷裏摸了一個小盒子出來。

“是什麽?”

“山裏上等的赤芝,一旦采下來就就要交給頭人,今年精選了兩枝進到宮裏了。您就只有這些了。”前天送禮的時候沒給放到禮單上,今天她自己帶了過來。

嶽桓在一旁吃肉喝酒,有種偷嘴的快樂。劉松年看了一眼,說:“我要這個幹嘛?得給那些個好這一口的。”

“有。”祝纓說。

劉松年又哼了一聲,祝纓將肉切成大塊,說:“還是這樣香。”將刀在一張餅上抹了抹,再用布巾將刀擦幹凈,往餅裏卷了幾塊肉,不客氣地吃了起來。吃到一半,自覺地盛了碗湯,就著吃。

她吃飯一向快,飯量比劉松年一個老頭子還要大一點,劉松年拿起勺子也盛湯:“你來就是搶吃的嗎?”

嶽桓仍然不緊不慢地吃。

砂鍋那麽大,夠吃的。

三人、主要是兩人,搶著吃了半鍋的肉,進食的速度才慢了下來。雪漸漸大了起來,在窗外撲撲簌簌的,小爐子發出噼啪的聲響,砂鍋裏咕嘟翻滾著濃湯。

劉松年道:“你幹嘛來了?”

“上京啊,等各部挑我毛病。”

劉松年哂笑一聲:“誰挑你毛病,不怕被你打一頓?”

“那不能夠,我多和氣呀。”

嶽桓等他們說了半天的廢話,沒一點兒提到正事,心道:千裏迢迢,又來見叔父,竟是什麽正事都不提的麽?難道是因為顧忌我?那叔父為何不趕我走?

祝纓今天就是來蹭飯的,吃飯就是正事。

劉松年抿了口酒:“那就好好與他們打交道,別理別人。一個一個,猴兒一樣,坐不住!自己做猴兒,就別怪別人將他們當成猴兒,沐猴而冠,哼!”

祝纓道:“猴兒沒我躥得高。”

劉松年一口酒噴了出來:“你別害猴兒。”

“行。”祝纓敏捷地拿鍋蓋擋住鍋,笑眯眯地說,“梧州山裏的猴兒,我都養挺好的,猴兒不動我的莊稼,我也不難為猴兒。您不知道吧?山裏可涼快了,避暑好去處。大夏天的,夜裏還要蓋嚴了被子。”

“我怎麽不知道?我遊歷登山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劉松年拿開鍋蓋,往砂鍋裏又放了一把切成條的豆皮說,“我去過的地方多了,這個就是那一年,寒雨連江,我困在一條船上,長夜無趣,船家燉肉請我。”

“冷天吃口熱乎的,那是不錯。”

兩人吃完了一整鍋,終於都滿足了。

雪已經很大了,劉松年道:“今天就住下了吧,明早跟我走。”

祝纓道:“衣服沒帶呢。”

劉松年打量一下她,說:“不就朱衣麽?我還有件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