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整肅(第3/6頁)

可真的不是他!他又不傻!

石頭有舅舅找,他可是沒有的。幼年的記憶已比較模糊了,但是記得阿媽去世前說過:“山上也不好、山下也不好,你可怎麽辦?”山下是黃家,那山裏指定也不能好。所以他在哪裏都努力懂事一點,寧願累也不想回去。

幾天裏,他無時無刻不在擔憂,山中寨子是個什麽情形,幼時的記憶已不甚清晰了,這兩年卻常見的,那是不比山下。不單說吃穿住不好,而是說他剛經歷的一件事——山上才剛剛不拿人祭祀了。這個事他覺得仇博士說得對,仇博士家人尚且拿去祭天,那他這樣的都不能算是天神飯桌上的正菜,頂多是道腌蘿蔔。沖這一條,他認為仇博士凡提起大人就一副崇敬之情不是作假。

那個頓縣縣令跟他聊過兩句,問他以前的事兒,他都說不記得了。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錘子十分後悔,這幾年石頭再怎麽樣,他都跟石頭沒拆夥,為什麽他就因為石頭要去番學了功課不用他管了,就自己去溫書沒有再盯一下石頭叫石頭說了那句話?!

他當天晚上尋了大人,說自己不想回山上,不是他教唆的石頭,石頭要是能這麽聽話,他早把石頭的功課教好了。大人只是說了一句“知道了”。

州裏有事,課就取消了,蘇喆也沒來上課。錘子的心,這幾天像在油鍋裏煎的一樣,經常夢到黑屋、餓飯。錘子知道什麽是“連坐”!同屋的石頭還臭著一張臉,跟誰借了他的米、還了他的糠似的。

老封翁“白眼兒狼”的話飄在耳邊,錘子猜測著自己的命運。此事當真不由己。如果要讓他也回到山寨,他能跑得掉了嗎?錘子盤算著自己的積蓄,並不多,也不知道……

好容易,前面的宴會散了,錘子聽到了人語響動,以及侯五的一聲:“大人回來了!”

錘子從屋子裏出去,人貼著院門,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麽。

外面腳步似乎往他這裏走過來了,錘子將耳朵更貼緊了門板想聽得仔細一點。忽然腳步好像停在了他的門前,他還沒來得及動作,門被往內一推!錘子嚇了跳,趕緊往內一跳,一個踉蹌,被一只大手攫住了!

錘子一聲驚叫卡在喉嚨裏,侯五道:“你這孩子,怎麽這麽不小心?走,跟我到書房去。”說著,放開了他。

錘子努力鎮定地問:“是、是有什麽事嗎?”

侯五道:“大人有話要說。”

錘子更緊張了。侯五提起燈籠照了他一眼,道:“怎麽這個臉?想石頭了?”

錘子搖了搖頭,侯五嘆了口氣:“走吧。”

…………

前院正堂,燈火通明,祝纓坐在主座上,錘子到了一看,左右兩邊老封翁與老封君、朱大娘都坐著,蘇喆帶了個面生的小侍女立在堂中左手邊,她的身後是杜大姐等女仆。右手邊是丁貴等男仆,他自覺地站在男仆的末尾。

祝纓對他招了招手,讓他往前面站一站,錘子低著頭沒看到,被侯五又薅到了前面。

祝纓道:“這兩天家裏不對勁兒。”

祝大沒忍住:“還不是石頭那小子……”

“我說的是家裏,他不是咱家的人了。”祝纓的口氣依舊很平和,不帶一點生氣的意思,聽的人心裏都打了個寒顫。

祝大也住了口。

祝纓續道:“這個家,是該有點規矩了。”

一句話說得所有人更擔心了,祝大兩口子還好,倒不怕什麽“規矩”。蘇喆覺得自己沒管好侍女,臉上一紅。花姐擔心祝纓,祝纓是個不大愛講“規矩”的人,看似溫和,實則處處離經叛道,讓祝纓說出“規矩”,花姐很擔心祝纓因為石頭的事太過傷心。她就已經很難過了,難以想象祝纓事務繁瑣劇還為石頭籌劃了這許多之後會是這麽個結果!那是小祝,有多少事要忙的……

隨從、仆人們心裏把石頭祖宗八百代都罵盡了:你小子得病,我陪著吃藥?!平日在府裏大家過得多滋潤?大人,我絕不會做白眼狼!大人,你看看我的忠心!

張仙姑道:“你、你說。”

祝纓道:“先認一認人,定了名份。”

這話祝大愛聽,他說:“對!”

祝纓看了他一眼,他又住口了。

祝纓指了指父母、花姐,道:“這家主人家只有三個人。大姐不在戶籍,但是我姐姐,也是一家人。要稱呼得明白。”

“是。”丁貴先說,其他人趕緊跟著應聲。

祝纓又指蘇喆:“小妹雖不同姓,卻是家中親戚。”

蘇喆馬上說:“我雖然是異姓,阿翁是我阿媽義父,我在這裏就聽阿翁的。”

祝纓點一點頭:“好。”

她沒說錘子,別人也不敢提,都猜這是要幹嘛。花姐道:“那現在?”

祝纓道:“各司其職,先分個事務吧。前面的事兒,老侯你多上心。後面家裏,杜大姐多看一看。你們兩個就是男女管事。前後賬目,你們分別襄理,一總報到老封君和大姐那裏核算。以後家裏有了新人過來,你們將規矩講給他們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