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七年

印書對雕版的要求比較高,不光是手藝的問題,雕版的人還得識字,識大量的字,不能是剛剛脫離睜眼瞎的那種。梧州城畢竟是個城,工匠比較多,但一些比較稀罕一點的工種就比較困難。比如之前的制糖,比如現在的雕版。

像彭司士所言之抄書,還是現在梧州比較常見的學習手段。祝纓從國子鑒弄來的那些書籍才這麽稀罕。王雲鶴的文章,都是學生傳抄來的。

彭司士領了命,從簽押房裏走出來,又遇到仇文、蘇燈、花姐三個人往這邊走,彼此打了個招呼。

三人一看到場的人就猜著祝纓找他們是為了番學的事。

果然,祝纓一見三人到來,便很自然地說:“都來了?番學校舍已交代付了,咱們看看去吧。”

三人都說:“是。”

番學是祝纓之前就規劃了的,她離開了幾個月,自己沒有親自監工所以進度稍慢,現在也完成了。這個學校是小吳那兒管的錢、彭司士這兒管的工、王司功卻是管“學校”的官員,因此他們三個也在中途被叫了過來,一同看這番學。

彭司士親自拿著鑰匙過來開門:“大人請看,這是比著府學建的。”

這裏也有講堂,也分幾科的教室,彭司士道:“不知番學要如何分科,就先沒掛牌子。”

又指出了幾個老師辦公、起居之所,指出了飯堂、宿舍、夥房、庫房、馬廄之類。彭司士特意帶花姐看了醫學的那一片,花姐的起居之所與仇文等人的隔著一片小庭,比較獨立幽靜。女生宿舍與男生宿舍隔開,女生宿舍是一座小院子,有門房,有大鎖。院子裏也有口小井,供洗沐用。祝纓對此比較滿意。

小吳有點得意,因為這個女舍是他的主意。

王司功又說:“還差幾個雜役就得了,只是不知執役者大人預備怎麽安排?”

祝纓道:“與州學一樣。”

“是。”

幾人又轉了一圈,只見裏面家具也差不多了,處處散發著一股新木新漆的味道,簾帳之類還未掛上。又看宿舍、飯堂等處,容下幾十個學生還是沒問題的。

祝纓點了點頭,道:“很好。待番學生的名冊一到,就預備開學。”

眾人都說一聲:“是。”

祝纓又對仇文說:“我這兒現就有一個學生,也要交給你。”

仇文忙問是誰。

祝纓道:“石頭。”

“他?他不是在府上……”

“他本是猛族的孩子,這番學他也上得。他學得慢,放在你這裏與新生一起學,再學一遍。我估摸著他與大部新生的年齡差不多,讓他與新生一道住宿舍。你怎麽管別人,也怎麽管他。若學得不好,你也告訴我。”

仇文道:“是。”他知道石頭是自己同族,但是這孩子好像不是塔郎寨裏的,因為自己也沒印象,狼兄也曾問過他知不知道石頭和錘子的來歷,可見他們也是不認識的。他本是有點羨慕這個孩子的,天資實在不怎麽樣,但是架不住運氣好!

以仇文與石頭短暫的相處來看,石頭確實跟不上祝纓那兒其他人的功課,難怪要跟新生一道學了。

蘇燈也是祝纓的學生,問道:“老師,是家裏的那個石頭?”石頭的大名他也聽說了,蘇喆回家沒少說石頭的小話,就覺得這貨太蠢,是怎麽能混進書房的?

祝纓道:“是他。在學裏不許提誰是哪裏出來的,要一視同仁,該獎的獎、該罰的罰,同一錯打甲多少下就也打乙多少下,絕不可袒護。學問不會因為身份就跑到誰的腦子裏!我會親自抽考的。”

蘇燈大聲答應:“是!”

幾人又看了一回,眼下就等著各縣將番學生送到,然後開課!現在是十一月,要是早一點,夠學生們先上一個月的課,適應適應,然後放個年假回家以解思鄉之情,明年正月下旬再開學。

仇文、蘇燈、花姐都有點小激動,這是他們事業的開始。

祝纓又問他們的教材之類,都說:“已編錄好了,先教個一年不成問題。”

祝纓點點頭,又問所需,比如紙筆一類。小吳道:“都按月支領,照著州學的例。要是使得再廢一點兒,就得勞博士寫個公文,上頭批了咱再按需發給。”

祝纓道:“哪個上頭?誰呀?”

“嘿嘿嘿嘿……”

看了一圈,整體滿意,祝纓道:“雖然叫‘番學’,它就是一座學校,該有的規矩還是要有,門禁一定要設。鑰匙誰掌、巡查誰辦,都再上點兒細。”

王司功道:“將現有的官學的章程拿一份就是了,都差不多,最後都是要學成材的。”

祝纓道:“也好。那今天就先這樣。”她一看花姐,還在往女舍那邊看,眾人都是一笑。王司功等人都各指一事走了,仇文和蘇燈還想看看自己的房間,於是彭司士將鑰匙分給幾人,派了個衙役在番學大門那裏等著,等他們出來再鎖好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