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狐仙(第2/7頁)

雖說舅舅辦這事兒不能說地道,好好的判,也不是不能商量的。

荊綱安慰了舅舅一陣兒,就不想去見章司馬了。折面子的事兒,跟最大的那個面前跪著哭完了就得了,要是挨個兒都這樣,他的面子也甭想要了!看起來是知府能夠壓得住司馬,不如將家人托付給知府!

此後幾天,他又拜訪了些幼時玩伴、青年同窗之類,所聽之評價也大差不差。有看不明白的,只說自己的感觸:“章司馬忒會欺負人了!祝府君雖也不太好說話,倒還講些道理,也會顧著些人。”有稍能看明白一點的,就說:“章司馬想顯擺自己呢,平日裏反而不如祝府君平易近人。說祝府君有公心我服,章司馬,先看看吧。”

灌了兩耳朵,荊綱又去府衙拜訪祝纓了。

大白天的,祝纓這次是在簽押房裏見的他。賓主坐下,祝纓笑問:“在外多年,回來還能識得原來的路不?”

荊綱道:“路還是那些路,有些招牌卻不太認得了,出了城就更眼生啦!瞧著他們種了宿麥,可真是新鮮了!下官轄下也是產麥的,只從記事起,南府就沒人種過麥子。如此一來,南府就不愁吃的啦。”

他說著有些羨慕,地方官想出彩也不是很容易,推廣宿麥顯然是個大功勞。他就著力誇贊祝纓關心民生,又略算了一下:“如此一來,就算手生,一畝田的產量至少能多個七、八成了。實在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啊!”

吹捧了一陣兒,荊綱就是不挪窩兒,他也有得講。從自己在府學時的經歷說起,又說到小地方出去打拼的人不容易。從官話的發音,到一些外面繁華之地的學子見聞廣博而自己村氣十足等等。說到最後,也動了幾分真情:“府君如此重視府學,真是南府之福呀。”

“本來也不比人少只眼睛少張嘴的,”祝纓說,“聰明人哪兒都有,不過有些人被耽誤了。我也只好盡自己所能讓他們的路稍稍不那麽崎嶇坎坷。”

“南府有福了。”荊綱說。又誇了祝纓將南府上下整頓得“面目一新”,說:“南府偏遠,下官出仕先在儀陽府下面的縣裏混了幾年,後來升到別處,人都不知道世間還有個南府。提起來就比人先矮了一頭……”

祝纓都耐心地聽著,不時表示出一點贊同,又不著痕跡地引他說話:“如今你總算苦盡甘來了,自己能主政,許多事情就方便了許多了。”

“尚有不足之處,又無什麽長輩教授,只好自己摸索。”

“等令郎長大,就有人教他啦。”祝纓很適時地將話題引到了他家裏,又問了他一些南平縣裏士紳的姻親關系之類,兼及各家風評等等。荊綱所言當然帶著他自己的評價,祝纓都先記下,再與其他的消息來源相印證。

荊綱還隱諱地提到了之前二張案裏的張富戶,張富戶有個弟弟,跟荊綱是同學,荊綱提到自己拜訪師友的時候,這個同學很感激祝纓為他們家做主。

祝纓道:“我也不能將所有的事都弄明白,能看到多少,就憑看到的斷案罷了。”

“到底全了他的顏面,人都說賭博的事兒,他也解脫出來了。”

祝纓道:“他且不用這麽感激我呢,他弄的那個,就是隱田了。你也知道的,朝廷總是與這樣的事兒鬥智鬥勇。早些自己報上來,什麽事兒都沒有。哪怕我新到的時候,他自家申報,也不至於叫他補這麽多的稅。公然翻了出來,嘖!只好公事公辦了。”

“那是那是。”荊綱琢磨著這話裏的意思有點為難,趕緊另起話頭,“可是有大人在,萬事有法可依,心裏有個底,不至於慌亂。司馬果決,斷案又快,從心所欲,他們是有些不安的。”

祝纓問道:“章司馬心裏有數的。”

“只怕太有數了。”荊綱說。

兩人已說了很長時間的話,終於,荊綱熬到了章司馬過來見祝纓。荊綱與章司馬彼此見了禮,祝纓請章司馬坐下,章司馬又看了荊綱一眼。荊綱起身道:“二位大人有‘狐仙’的案子要議,下官就不打擾了。”

章司馬就是為了這個案子來的,南平縣的富戶們已經傳出些了風聲,說他是故意要讓方家出醜,因為方家有錢。這些人未必就是為了方家鳴不平,裏面有不少人是吃了章司馬“逢貧必偏心”的大虧的,說起章司馬的謠言來一個比一個離譜。

荊綱說是要離開,走到門口又回頭說了一句:“恕下官冒昧了,這個案子,恐怕……”

章司馬客氣地問道:“荊兄難道有什麽線索?”

荊綱搖搖頭:“線索沒有,不過據下官看,不至於是‘狐仙’吧?多半還是人在弄鬼。這個案子拖不得,多拖一天,‘狐仙’之說就流傳一日。愚夫愚婦不能明辨,最後案子破了,這類傳言也彌漫四野,以後無論什麽事都推給‘狐仙’那還得了?哪怕真的是,也不能認。一認,風氣就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