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主官(第2/5頁)

薛先生聽他們說了一陣才插言,道:“大人,還請大人暫時忍耐,到了刺史府辦好交割再從容歇息。我等人生地不熟,祝大人在本地數年,在下也想請教請教,好好安置府裏。”

冷雲拍板,道:“就這麽辦!”

別駕本來就要所有人跟著回州城的,祝纓也推辭不得,道:“好。”

薛先生便從:“不知本州各府主官脾性如何?”開始一一向祝纓“請教”。

祝纓道:“我偏居一縣,每年倒有兩次要到刺史府來向魯刺史匯報,也見過其中一些人,薛先生問的是哪些人?又要問什麽事?太細的事兒或許不清楚,只好就見過的略說一說。大人,吏部沒有給您詳述麽?”

冷雲道:“他們就說個年齡、籍貫、履歷老長也不給全,哪有你親見來得可靠?”

祝纓又問冷雲:“大人要問哪些人?”

冷雲指著薛先生:“你們說。”

薛先生道:“本州的別駕……”

冷雲來之前拿到過本州官員的名單,他實在背不下這一串名字和官職,薛先生都還背得下來。吏部、戶部等向來不會特別主動要給一個赴任的官員擔任當地的情報,縣令這一級的最慘,甚至只能在考核的時候去吏部領一張文書——進皇城是要有門籍資格的,沒有門籍,想再見吏部的大門都難,更何況仔細打聽?能給個地址,大致上中下縣的級別就差不多了。

至於州、府一級,管轄地方既大、品級又高些,尤其刺史赴任前得面聖,職責既大,朝廷也會讓他們兩眼一抹黑紮過去,多少會提供一些信息。信息有多具體,有多少實用的內容,就各憑本事了。

祝纓與薛先生兩個互相套訊息,半天才說完。

董先生又問完糧納稅之事,祝纓道:“福祿縣的逋租我已設法清了,旁的府縣都好於福祿縣。”

董先生又十分客氣地問:“聽聞祝大人種宿麥有成,不知有何見教?又有什麽事是須得刺史府來辦的呢?”

祝纓道:“是須得借冷大人的威望彈壓各府縣,依次排開才好。”她一個縣令,沒那個權柄協調這許多的勢力。種麥名義上歸她管,種麥之外如水利、勞力、畜力、種子等等,哪一樣都能做出文章來。

須借刺史之勢彈壓、協調,否則她報可以種,別人盡可以說地氣不同,種不了,暗中使個絆子。再有,遇到特別有上進心的地方官,火急火燎就自己也種了,再征了宿麥的稅,捧著政績走了,留下一個大破窟窿,每年租賦壓在頭上,就是禍害當地了。

冷雲道:“不征稅怎麽行?”

祝纓道:“年景有豐歉,得種個幾年,取個均值。否則也會誤朝廷的事兒。”

董先生趕緊給冷雲解釋:“豐年稅十石,歉收時減租或許只有五石,報的時候就要取均值。否則遇到災年,大人去哪裏尋這許多糧來上繳?”

冷雲道:“那好吧,就這樣。”

其余幾個先生也陸續請教了些問題,問的時候也都回答祝纓提出的一些問題。祝纓因而將本州各府縣官員的情況都粗略記了下來,又知道了本州的一些人口之類的情況,心道:這把我也不虧。冷刺史不甚理事,幕僚看著還算可靠,我只管這幾天給他們講解些本地情狀,以後忙我自己的事就罷。

薛先生等人則想:怪不得他在京城能有能幹的名聲,君侯又叮囑有來不及決斷的事要與他商議,確實可靠!尋常縣令哪能將一州的事兒這麽留心呢?

彼此都還算滿意,終於,幾位幕僚一齊拱手,說祝纓辛苦。祝纓道:“不敢當。大人,在下告辭,也請大人早些歇息,明早還要趕路呢。”

冷雲一直強打精神聽著,見要結束才有了一點精神,道:“好!就這樣!”

冷雲身邊的小廝搶上來送她出門,兩人走了出去,小廝低聲道:“三郎莫在意,我們郎君這一路是吃大苦頭了的,這才有點小脾氣。”

祝纓道:“我在大理寺那麽些年,大人是如何待我的我心裏有數。對了,這幾位先生,都是什麽來歷?家鄉何處?”

小廝低聲一笑:“他們有本事是真有本事,卻是有些毛病兒。薛先生您瞧著精明是吧?跟您說話有來有回的,可是下一回您要說一句:我考考你。他就萎了。”

這幾位各有點小毛病,薛先生不能考試,凡考試必要鬧肚子,這也不算什麽,因為有賞識他的人完全可以舉薦他做官。要命的是他聽不得一個“考”字,做官也是要考核的。只要確認是他的上官,能有資格考他,正經“考”,他就頭重腳輕,盜汗發昏。

董先生是出身是有瑕疵,手上本事雖硬,連像祁泰那樣做個吏都做不了。

祝纓又問了各人家鄉,對小廝道:“你快回去侍奉吧,別等會兒他找不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