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兇頑(第4/7頁)

花姐和張仙姑連忙上前,請他讓開,拿身子把他一擋,扶祝纓坐起來,又拿件衣服給祝纓圍了起來。

鄭熹道:“先看看這個。”

祝纓從衣服縫裏伸出手來,花姐忙替她接了,拿到她的眼前讓她看。這是一份口供,祝纓如果在大理寺,當然能夠看得到,但是鄭熹居然把它給帶出來了!這正是當日活口的供述。

這招供的人可能被打得有點慘,說話也不拽文,錄口供的人寫得急,還夾了幾個通假字。按照之前的計劃,他們不是四個人,而是五個!

據招供,是有一個富態的中年人找到了他們大哥,問要不要幹一樁大買賣。他們大哥攢的人,五個人裏,一個大哥,是開了肚子的那一個。大哥撒謊哩!他推說別人是大哥。活是大哥接的。要幹掉一個小白臉,下手要狠,必須有人看著,大街上最好這樣才能嚇住人。

五個人心說你傻我不傻,被人看著不好跑。他們是想賺錢不是想償命,打算偷工減料,半夜翻墻去那小子的家動手,不想那王八羔子家裏墻又高,墻頭上還都是碎瓷片子,最輕快的那一個爬上墻頭手就被紮壞了。當時叫了一聲,宅子裏狗也叫了起來,宅子裏的人也起來了,不過沒看到他們,他們就沒敢再打半夜翻墻的主意了。

祝纓“嘖”了一聲。

鄭熹道:“別不當回事兒!不過凡事謹慎些是好的,虧得你這墻……”

祝纓心道:我是翻別人墻的,能不知道嗎?

繼續看口供,大哥本想騙那主顧,說已然教訓了那家人,哪知主顧沒傻透,居然識破了,反過來把他們罵了一頓。他們只得再尋時機。這一回是想跟著那個小白臉兒,趁天黑打悶棍。哪裏知道這小白臉兒一落衙就回家,也不去花街睡覺,也不去酒館喝酒,頂多路上買些點心捎回家又或者捎本書回家看。

哥兒幾個跟了大半個月,一點兒機會也沒找到。

花姐拿著口供,自然也跟著看了,心中很生氣:都這樣了,你們還要接著害人!她的手抖了一下。

祝纓看了她一眼,她問:“這一頁看完了嗎?”

祝纓點點頭,花姐才去翻下一頁。

主顧催得急,活計又還有一半的錢還沒付,他們也急著幹完拿尾款,但確實兩次都不成功。對方扔給他們一句:你們不會在他去應卯的路上等他?事成之後,還有尾款。

五人一想,確實。七月十三,伏擊祝纓。

祝纓背後起了一層汗:“怎麽那位手還沒好?要是他的手好了,我可就沒命了。”當時的情況,最後一個人她已然很難對付了,如果對方再多一個人,她也不確定會怎麽樣。

鄭熹冷冷地道:“在場禁軍也不是吃素的。”

祝纓老老實實地向他認錯:“這事是我托大了。又輕狂,沒經驗……”

鄭熹將她上下一打量,道:“以後小心一些!人是不知道瘋狗會想什麽的。”

“是。”

鄭熹緩了臉色,將供詞收了起來,說:“你安心養傷,還有淤傷為什麽不講?府裏別的沒有,跌打損傷、金創藥還是管夠的。”

“給您惹麻煩了。”

鄭熹道:“怎麽這個也看不出來嗎?你並不是麻煩,有麻煩的是段智!”

“真的是他?”

鄭熹點點頭:“京兆府抓著了傷手的賊人,與你拿下的那個對質,確認腹部有傷的那個才是主事。”

花姐手裏還有幾紙頁,趕緊翻開給祝纓看。剩下就是其他人的供詞了,確認了被祝纓傷的那個才是大哥之後,三法司加緊審問,他臨死前供出了接頭人——段智的二管家,於四。賊也不能白背人命,他跟蹤了於四,確認了身份,根本不用說相貌特征再畫畫像這麽麻煩。

下一頁是三法司的記錄,三法司向段智要於四,段智又說自己也在找於四,於四竟然失蹤了。哪知當天下午,於四的家人就哭著投案,說於四留書自殺。

最後一頁就是抄錄的於四遺書內容:主憂臣辱,主辱臣死,祝纓小兒無禮於他的主人段智,身為人家的仆人,他實在看不下去了,所以謀劃了整件事情。現在他寧願一死,請不要連累他的主人段智。信中對祝纓破口大罵,還咒她早死。

祝纓看完笑了,她說:“真是個忠仆。”

花姐對“忠仆”、“義仆”十分反感,忍不住插言道:“是真心還是被迫的呢?”

鄭熹看了她一眼,贊同地說:“不錯,是真心還是被迫呢?他段智是個傻子,難道滿朝文武都是傻子?”如果是段智的仆人當街刺殺祝纓,殺完說是自己一個人的主意,倒還有點說法。買兇?那可就有太多的曲折了。

“死無對證。”祝纓說。

鄭熹笑道:“那就可以心證了。歇著吧,不要多想。好好養傷。你好好的,我才能滿意。養好了傷,可以跟我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