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不值(第2/6頁)

完了,又吹上了,崔佳成好涵養,耐著性子聽完,說:“辛苦你說了這麽多了。今天是頭一晚,你與我值守,也要請你多多上心。”

吳氏道:“是!您放心,我一定聽您招呼。”

崔佳成終於把吳氏應付走了,與武相二人相視苦笑。崔佳成道:“她已是這幾個人裏最懂這個地方的人了。”

武相道:“能找個男卒問一問就好了。”

崔佳成道:“不可輕舉妄動!”

武相道:“阿姐放心,我不過隨口一說罷了。既然祝大人囑咐了,必有他的道理。”

…………——

“你究竟是什麽道理要這麽做?”左司直一路開始嘮叨,“區區一個女子,竟與龔逆一個待遇了?”

祝纓道:“她未必有多高明,但是咱們的女監可都是生手呢。且這個案子,有人在看著。”

左司直了然,這種案子不太要緊,一個糟老頭子娶年輕媳婦,本來就是一件風險很高的事情。是死是活的……他那年紀本來就該死了!但是如果有大人物過問,情況就有所不同了。

裴清只是覺得神奇,他不太明白,祝纓是怎麽想到找個女人來給女囚號脈的?這是正常人能想到的?

但他有耐性,直到回到鄭熹的正堂上匯報時,才問出來。

彼時,因為行文找了太醫院,又有裴清親自去辦,大理寺裏已經有不少人知道出了點小故障了。人們低聲交談,鮑評事說:“必是有別的事,不像是三郎出了紕漏,他辦事一向不出錯。”聽的人紛紛附和,又在猜是出了什麽“別的事”。

看裴清等三人全須全尾地回來,又很奇怪了。連平素不大管事的大理寺正都出來,問胡璉:“是什麽事?”

胡璉道:“只說讓找個禦醫,難道是囚犯重病?”

大理寺正咳嗽一聲,對胡璉道:“去把跟著祝纓接囚犯的人叫來問一問。”

胡璉心說,我正想問呢!老實把人叫了來,一問才知道出了一樁奇事。大理寺正的好奇心得到了滿意,心道:不是我們大理寺的事,那倒沒什麽了。

一轉頭,他又回去打棋譜了。留下胡璉郁悶非常——就這一會兒功夫,已經錯失擠進去旁聽的機會。如果打一開始就在場,上官忘了趕他走,他就能聽了。現在都開始了,半路就擠不進去了。

那一邊屋裏,裴清已然向鄭熹匯報了:“確有身孕。”

冷雲是來湊熱鬧的,聽了就坐直了身子,問道:“果然有奸情嗎?”

鄭熹沒理他,對祝纓道:“你從頭說。”

裴清也補了一句:“你是怎麽想到要號脈的?”

祝纓第一句先請罪:“是下官多事,節外生枝了。請大人責罰。”

冷、裴都看向鄭熹,這事他倆無所謂,甚至覺得祝纓幹得漂亮。鄭熹立起一只手,對祝纓道:“說案子。”

祝纓早就想好了理由道:“這案子有人問,但又沒有落在紙上,就想還是周到一些的好。本想看看有什麽宿疾暗傷,別死在咱們手上又要麻煩。是歪打正著的。”

鄭熹不置可否,道:“現在你打算怎麽辦?”

祝纓道:“雙管齊下,兩案並案,盡力查明真相。”

她有句話不好說:弄到現在這個地步,人情如果賣不出去,就追求個正直。

“咦?”冷雲發出了疑問。

鄭熹則安靜地看著祝纓,祝纓道:“誠然,剛到咱們手上就發現了三個月的身孕,賴不到咱們、刑部、禦史台也問不著咱們失察。咱們不必為他們隱瞞,先行文催地方上查,按道理該他們先自查。

但咱們不能不管。這事關聯到畢氏,人命案她不一定是兇手,但她的肚子是真的。由此或許可以反查出人命案的真相。”

冷雲道:“不能現在就派人去查命案了麽?”

祝纓道:“能,但是很難。且時間會長,不一定能讓咱們從從容容查完,派人去當地是最後的手段。畢氏還是命案的兇嫌,不是最後的罪人至少也是個證人。從她入手最好。”

“怎麽說?”

上司不太聰明的樣子,祝纓只得給他詳細解釋——

李藏這個品級的官員,即使是兇殺,當地斷完了案也不能叫老頭停屍不葬。斷完案已然讓家屬領回安葬了。他的品級在那裏,入殮的手續也比普通人更復雜,香湯擦洗是其一,還得再裝裹了。下葬時的樣子絕對跟剛死的樣子不一樣了!且好幾個月了,屍體不定爛成啥樣了,除了中毒這一點,其他的痕跡這會兒也不剩什麽了。但是老頭生前還用過砒-霜治病,不管是急性還是慢性中毒,都有合理解釋了。

他們家的住宅也是一樣的道理。葬禮都辦了,家裏必然是要徹底打掃,還能有什麽痕跡實在不好講。也不能隨便闖進官員的家。

當地的官員不是胡亂斷案的,因為李藏確實是中毒死的。老頭年紀不小了,新媳婦兒就是為了照顧他的起居才娶的,倆人就住一塊兒方便伺候,她嫌疑肯定最大。好死不死的,就是砒-霜中的毒。因為老頭上了年紀,身上生瘡,又有哮嗽的毛病,砒-霜是可以用來治療瘡疽、哮嗽等症的。郎中開了藥,所以家裏就有這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