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人心(第4/6頁)

“是。”

祝纓捧著公文,胡璉湊了過來說:“小祝,不錯呀!”

祝纓道:“這又從何說起?”

“鄭大人栽培你越發的用心了。”

“這是什麽話?”

胡璉道:“別說你看不出來啊!這都變著法兒的把你往政事堂幾位相公眼前送了!尤其陳相公,還會過問吏部的事。日後要升你,你又在他面前有個影兒,一準兒順順當當的。到時候可別忘了咱們這些貧賤之交呀!”

祝纓道:“什麽貧賤之交?咱們不得共富貴麽?”

“嗯!對!你的氣運一向好,我得蹭點兒!哎,見著了施相公的時候,千萬別跟他說太多公事。施相公這個人呐,就怕事多。”

“好。”祝纓心想,我要真跟他說事時,先把如何解決想好了不就行了?

祝纓在政事堂外面就遇到了陳相,陳相剛見完皇帝回來,看到祝纓手裏的東西就問:“今天怎麽是你過來的?”

祝纓道:“鄭大人說,這份東西請您看一看,我候著。”

“過來吧。”

祝纓跟著他進了政事堂,把公文拿給他。陳相皺皺眉,罵道:“這老東西!”

施相道:“怎麽又罵上了?咦?你不是上回那個?大理寺的?你怎麽又來啦?又有什麽事了?”

陳相道:“不幹他的事!是老李,李藏。”

“嗯?”

陳相道:“你不知道他,他曾是我上司,早兩年休致了。”

“他與大理寺有什麽瓜葛?有案子?都休致了……”

“不但休致,還死了呢!”

施相吃了一驚,直接問祝纓:“怎麽回事?”

祝纓道:“李老大人死了,子女疑心是他繼室謀害的。當地判了斬刑,現正押往京城。大理寺接了這個案子。牢房已打掃好了,連她加四名侍女,都要關押再審的。”

陳相一聲冷哼,道:“老夫少妻,自取其辱。”

施相道:“哦,我想起來,大理寺如今的女監。你要讓她們盯好。”

“是。”

施相與這李藏並不熟,說兩句也就過了,在不需要他費心的事上他倒不在意祝纓跟陳相多聊兩句了。陳相看完了卷宗,道:“告訴你們鄭大理,該怎麽審就怎麽審!人都走了,且還鬧出來了,就要問個真相!嘖嘖!”

祝纓一躬身:“是。”想了一下,索性仗著跟陳相也略熟,就問:“陳相,下官有一事請教。就一句話。不知?”

陳相翻起眼皮看著她,祝纓道:“這位死者的為人,您給個評價,行嗎?”

陳相笑道:“你跟我來。”

祝纓跟著他去了另一間屋子,陳相道:“李藏這個人,面上的仁義道德,都是懂的。”

祝纓老實道謝。

陳相道:“案子,能做得漂亮些還是要做得漂亮些。老夫少妻,說出來又是談資了。”

“是。”

“你的本事我是知道的,與其叫你把那些東西都翻出來,不如我來告訴你。他這位新夫人,是他故友之女,故人因龔案受到牽連自殺了。他對我說,同情故人,要保全人家。”

“請問,這位嶽父的名字……可是畢羅?”

“不錯。”陳相看了她一眼。

祝纓道:“那下官就知道了。”龔案是大理寺辦的,皇帝把這事兒交給外甥而不是讓三法司一同來辦,現在想來必是有些不能說的考量的。具體是什麽不好說,但確實方便了很多人在律法之外講點“人情”。畢典這個人,官奪了,家也抄了,家裏的人倒是沒罰入賤籍。看來陳相受這請托雖然答應了,仍是有分寸的。

不過案卷上寫著,這個繼室乃是元配臨終前給李藏選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正事說完了,陳相又打量了一下祝纓,發現她比上一回見的時候更加從容了,道:“上次見你是筍,被春雨一澆,現在是竹了。”

祝纓笑道:“相公取笑了。”

“竹是君子,你問王雲鶴,他必也是這麽看的。”

祝纓道:“只要大人們別說我好橫生枝節就好啦!下官這……竹子本來也是無心的。”

陳相笑道:“以後呀,還是更有心才好。”

“是。”祝纓在陳相面前一直保持著一種禮貌恭敬的態度,這兩年,他們偶爾有幾次相遇,陳相一如既往的平易近人。但她也不敢就因此小看了陳相,只是有些感嘆,人並不能事事如意的。比如你是個丞相,事事比人強,偏偏兒子不如人。

她見完了陳相,回去給鄭熹說了見面的情況,又說了自己打聽的事兒。

鄭熹道:“他說你什麽了沒有?”

“說我以前是筍,現在成竹子了。”

鄭熹有點得意也有點感慨地道:“他一定很羨慕你的父親。”也羨慕我!

“誒?”

“哼!你可比他的兒子強多啦。”

祝纓道:“怪他自己呀。而且,大公子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