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尋常(第4/7頁)

“記下,再審的時候再問明白!”王雲鶴說。

何京等人氣個半死:“這群下流東西,嘴裏沒半句真話了!”

王雲鶴道:“你常年辦案的能不知道?何曾有一問就招全了的?莫要焦躁。”

何京臉上一紅,又坐了回去,心裏記下了一筆。

王雲鶴又說:“周某嫌疑不能全然排除,不是親自動手,也可能是指使他人。當然,也不能就認定是他,也許是馬某另有仇家。現要將這兩家都查一查,看看他們有無可能結旁的仇家。”

京兆府辦事的人都松了口氣,這個他們懂啊!就算是為了查兇案,順藤摸瓜,咱們查到一點周某的“不法事”,那叫意外收獲!他們也不擔心大理寺那邊,因為張班頭、楊仵作越想越氣,就這兩天功夫兩人結伴將介紹他們與祝纓認識的牢頭給堵了!

牢頭算是知道原委的,嘴也不會為祝纓把門,就說了周遊、時公子坑害過祝纓的事。楊仵作當時氣就消了一些,說:“只為這個,跟咱們說一聲就得,何必要親自弄到大理寺去報復?”

他們今天對祝纓的態度也好了一點。

王雲鶴分派完任務,衙門內把五娘家的人再過一次堂,衙門外京兆府查周遊、大理寺查馬某,要把五娘家在花街上有無對頭的事也給查清,再有,還要查找鶯鶯的下落。

清查也沒有什麽捷徑,就是撒網,與祝纓當年查王府失竊案一樣,只能靠笨功夫。祝纓那搜查痕跡的本事,在前三項上完全沒用,在後一項上也只能滿街亂躥碰運氣,看能不能碰上。

衙役、吏們各領一事,帶人撒網去了,官們且要審一審案。

王雲鶴京兆事多,要去處理,範紹基、裴清也不再親自動手,他倆在一處一邊喝茶一邊聊案情,事情就交給何京、祝纓、鮑評事他們了。

鮑評事就要審“小番”,小番是個綽號,說是五娘的兒子,卻不與五娘的丈夫一個姓,因為他倆不是親父子,小番姓錢,五娘的丈夫卻姓趙。何京還是審五娘,祝纓就審五娘的丈夫。

然後是妓-女、仆人、打手之類。五娘家那幾個男仆,除了小廝,倒有幾個打手。

鮑評事在小番那裏問到有用的情況有限,小番說:“小人在各處伺候,哪裏要人就去哪裏,什麽雜活都做的。咱們家就是伺候人的,哪有什麽‘少東家’的說法?連家父家母都要為官人們端茶遞水哩。不止這兩間院子,這家裏,就沒有我沒去過的地方。”

何京這裏倒有點進展,據五娘說,燕燕確實不是她親眼看著斷氣的,她也沒那個功夫,眼見燕燕是活不成了,再延醫問藥就不劃算了,就讓人把燕燕拖出去處理了。何京問她怎麽處理的,五娘道:“讓小番帶兩個人,一張席卷了,趁夜往外一送,自有人接了去。”

“接的人是誰?怎麽就肯接了屍首走?”

“有的人收女屍配婚的,還有些錢拿。這樣年輕的還貴些呢。”五娘說。

“燕燕的屍首是誰買了?”

五娘又說不知道,反正這事兒吧,她兩頭吃,一頭是賣屍首的錢,小番跟人接頭,拿了錢回來交給她。她這頭報了燕燕病故,又花了若幹銀錢燒埋。不是何京手太辣,除了打就是打,她還不肯招。

饒是何京審多了案子,也忍不住多說了一句:“就這般無情麽?”

五娘道:“妾倒想有情,可連妾自己都是個物件兒,哪有情給人呢?”

祝纓那兒審五娘的丈夫,也是先打二十板子。這男人年紀不小了,一看眼睛就非善類,以前是做打手的,現在上了年紀了打不動了,在街面上依舊有幾分面子,與五娘湊成一對兒。

他倒也懂規矩,挨完了打,就說:“官人要問什麽,小人都明白,只是小人真的不知道。她們婊-子們的事兒,無非就是那些個。有想從良嫁人的,有想日後自己當娘的,有想蒙赦開脫的,也有想死的。小人只想過完這輩子,並不想生事。現攤上了官司,事已壞了一半,也沒為別人瞞的道理。要問小人,要不是外人幹的,這家裏,就只有小番。”

祝纓就問他為什麽懷疑小番。這男人一笑:“嘿!那小子那眼神兒,藏不住!他瞧上鶯鶯了。”

再問證據,他也沒個證據。因為夜裏是最忙的,且老馬有那麽點愛好,什麽掙紮尖叫之類的聲音都是“尋常”,把人趕走了、插上門,自己隨意擺布妓-女,也是“尋常”。燕燕送出去的時候是有一口氣還是已經斷氣無人在意,也是“尋常”。如果一時無法脫手,活埋了,也是“尋常”。

再問妓-女們,也有說小番好像看上了鶯鶯的,也有說不知道的。她們在娼家,閑著時就會拿男仆也打個趣,那種話哪能當真呢?

仵作們也又驗了一回,這個女屍確實是“新鮮”的,因為有了燕燕這個人的存在,兩個仵作又悄悄地、在別人睜一眼閉一眼的情況下,仔細驗了一回女屍,道這女屍生前確實有重病。可能就是燕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