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獲利(第3/6頁)

祝纓也聽得津津有味。

最後,她問道:“這樣抄家,有逃走的家眷嗎?”

鮑校尉笑了:“那要看誰抄了,一般是逃不掉的。你當那花名冊是假的?照著名冊一個人頭一個人頭點過去!這麽多年了,多少故事、話本裏講,什麽地窖、水缸、床底下……嘿嘿……當咱們不進茶館聽說書呐?”

祝纓嘴角一抽。

鮑校尉撮著牙花子說:“老弟你要是有看中的,又或者鄭大理那裏有什麽合口味的,只要不是犯官家眷,府中什麽歌伎舞女盡可以在賬上抹一筆的。奴婢麽,也是一樣的。怎麽樣?點點去?”

祝纓道:“好。”

家眷、奴婢也都一根繩子捆了,他們也算是“贓物”,有發賣的、有跟著流放的,凡此種種。經過這件事情,祝纓也明白了當年為什麽馮家能把孩子換了。

又有府中仆人不是賣斷終身、家生子一類,只是雇來的,哭著喊著說冤枉。祝纓拿著花名冊,一個一個點過去,將雇的都給放了,又做主:“每人給些錢當路費,京畿的給五百錢,遠州的一貫,都從這家裏出。”

鮑校尉心道:這倒是個厚道人,到底是年輕,我就沒這般心軟了。

賬房們則在心裏盤算著,這一注也可以開花賬,遣散費給出一百貫,就可以列成兩百貫。

有些賣斷終身的也在哭著,說自己也是雇來的,又或者是被逼的,家生子裏,也有父母心疼孩子的,想把孩子托付給雇工,乞求帶走。鮑校尉喝道:“你們這些鬼,平日裏跟著逆賊偷奸耍滑也就罷了,竟然還敢糊弄我們!”都不許。因為這些也是“財產”,都放跑了,像什麽話?

祝纓嘆了口氣,說:“罷了,就做一回好事吧。”又把賣斷終身的也給放了,同樣也發了些路費。

仆人們看到了希望,一個個哭得比什麽都慘。

大理寺的小吏本來是不方便插言的,此時忍不住說:“不能再放了,奴婢人口記在戶主的戶籍上,放了沒法交代。您縱放了他們,他們也是逃奴,自有官府捉拿。”又罵這些奴婢喪良心,欺負祝纓心軟。

祝纓把人口簿子收好,道:“知道了,別罵啦。老鮑,咱們還是幹正事吧。”

鮑校尉道:“正是!”

賬房都是做賬的老手,祝纓以前是沒見過好東西,經過高陽王府的內庫也算開了眼了,她不必知道什麽好、什麽不好,只要與內庫的東西比一比,大概就能估個高低了。她與鮑校尉各按商量好的分賬,祝纓雖不太會算賬,卻知道自家賬房做賬必然是向著自己的,回來交賬必是己處多而禁軍處少。

府內公賬上的東西分完了,各房還有些東西,這個就各憑本事來拿了。

鮑校尉還許自己手下的士卒也各拿一些金銀小件之類,祝纓這裏又與他不同,祝纓允許賬房、小吏各拿些沒有印記的金銀之類,但不許拿那些十分明顯的物品。間或往一個有偷藏行為的小吏身邊一站,拿一錠金子,說:“來,換你身上那枚寶石戒指。”

“換”出了戒指,就往盤子裏一扔,說:“入賬。”又拍拍這人的肩膀,說:“細水常流。”

鮑校尉輕吸一口涼氣,對祝纓比了個拇指。心道:怪不得鄭大理那麽厲害的人,不派別人,就派個毛都沒長齊的過來!

自此祝纓抄家的本領算是神功初成。

…………——

抄家就比之前封門還要細致些,一個府,連拿人帶核賬、列單子就花了三天的時間。又因是正經的肥差,總有人盯著,祝纓這幾天竟沒個機會去找花姐。她也就沉下心來,認真幹這項差使。

回來報給鄭熹時,鄭熹欣慰地道:“很好,我沒有看錯你。”又問她有何體悟。

祝纓心道:我跳大神的時候且能不偷不搶也不黑心騙人,小騙而已,做了官兒幹的可比偷、搶厲害得多了。我知道做官的少有不吃些黑錢的,沒想到您老人家吃得這麽狠!賬房一筆,幾百上千貫,再一筆上千銀子,再一筆一箱金子,就這麽沒了。

她說:“當官兒也不容易啊。”

鄭熹道:“這又是什麽怪念頭?”

祝纓道:“鮑校尉都成我哥了。”

鄭熹笑了,說:“促狹。”

接著,鄭熹總安排祝纓跟著去抄家,越大的、越富的,越是安排她。蓋因祝纓的謹慎是許多老人都不具備的,抄家吃回扣是大家心知肚明的,有賬房做賬都是好的,有些個大大咧咧的人,幹脆把抄家單子抽幾張走,這上面的東西就都歸他了。至於裏面是不是有什麽擔幹系的內容,他們竟然不管。這又會成為日後此後被問罪的一項證據。

祝纓不太認識珍寶,這是弱項,但是她明白“不著痕跡”四個字。這就非常的難得了。

鄭熹也聽了回報,祝纓做事不貪,又放些仆人之類出府,很是能傳出好名聲。又會與禁軍的人相處,後來禁軍那裏換了個李校尉,祝纓也與他相處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