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骨肉(第3/4頁)

不過,快了。

她摸不著頭腦地出去,卻知道高陽郡王家跟龔劼逆案有點關系,得遮掩著點兒。她見了陸超,故意從車上取了個空匣子,提在手裏讓人看到,才讓陸超回府,自己提著個空匣子回來了。

路上,有禁軍問要不要幫忙,她也說:“不用。”

回到大理寺,見鄭熹陰著臉坐在椅子裏,也不是打瞌睡,也不是在看供詞,不知道在想什麽。她輕手輕腳把匣子放在一邊,說:“跟陸超說了。”

“這是什麽?”

“空匣子。您車上的。”

鄭熹想了一下才說:“鬼鬼祟祟的。”

祝纓看他的樣子不像開心,但也不像罵自己,一時猜不透他的想法,說:“那……我回去了。”

“去吧。”

祝纓走不兩步,鄭熹又說:“回來。坐一坐。”

祝纓看著他指著下手的椅子,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了,心道:難道他舅舅出事了?不太能夠吧?

她睏得要死,坐在那裏強打精神,過不一會兒就靠著椅子眯著了。鄭熹仍舊坐著,也不動,也不說話。

祝纓仿佛只閉了一下眼,猛然驚醒,她站了起來,才覺得脖子都醒了,一條手臂了窩在椅子裏窩得麻了。略略活動了一下,又跺了跺腳,她還打了個噴嚏,暗罵鄭熹不做人:大冬天的,不給人睡覺,拉到這裏挨凍。

她起來拉開了門,就看到一個著綠衫的人影過來,六、七品著綠,身形卻不像大理寺任何一個人。走近了,她也不大認識,想了一下才想起來:這人是宗正寺的。

來的是宗正寺的一個主簿,他看到了祝纓,拱一拱手,問道:“鄭大理在麽?”

祝纓道:“在的。”

鄭熹也回過神來,問道:“誰?”

“下官宗正寺主簿,奉宗正之命來向大理說一件事。”

“請進。”

祝纓把人讓了進來,就讓小吏去奉茶。主簿道:“不敢,說完就走。宗正說,大理寺正忙著,不叫多打擾。只是這一件事思來想去,還是要盡早告訴大理的。”

鄭熹道:“什麽事?”

主簿道:“高陽王府來報,高陽王的長子,歿了。”

祝纓兩耳“嗡”了一下,很快恢復了正常,再看鄭熹。鄭熹兩手扶案,指尖用力得發了白,他哽咽地說:“知道了。”

主簿說了一句“節哀”,也不敢久留,拱一拱手就走了。祝纓跟在後面把他送到廊下,主簿道:“不用送啦,你們忙著呢。唉……大理才要立一大功,卻又……”

祝纓低聲道:“黃泉路上無老少。”

主簿道:“是呵。”

兩人也沒別的交情,主簿看也套不出什麽話來,拱一拱手,走了。

祝纓想了一下,沒回鄭熹那屋子,踮著腳回房倒頭就睡,很快到了午飯的時候被人叫起,與大家一起吃了個午飯。午飯之後,大理寺再無閑人,一個個又去審案。只是祝纓總有些心不在焉,晚飯前又是往鄭熹那裏匯報的時候,鄭熹卻不在。

裴清道:“鄭大人家中有些事,明日再回。今晚大家都歇一晚,明天務必打起精神來!”

過不一陣兒,裴清、冷雲也都走了,大理寺諸人都在猜是有什麽事。蘇匡最機敏,問祝纓:“小祝,你一向在鄭大人身邊,這是有什麽事了嗎?”

祝纓心道:這是去喪事幫忙了吧?

嘴上卻說:“我一向都是在辦差,哪裏知道大人們的事?”

兩人你來我往說了幾句,也都沒個要領,大理寺又不讓他們出去,有些人就有點牢騷:這是把我們也當犯人防了。

說了一會兒,也都很倦了,各回去休息。

第二天,鄭熹眼睛回來時顯得有些憔悴,壓著諸人把案情細審,又行文,把任將軍送走的那個孫子也給緝拿了。同時命賬房把那本暗賬理出來,再照著那個名單,挨個兒拘過來訊問。直到此時,大理寺才有人知道,原來高陽郡王家也出事了,一時之間人人都不敢再抱怨了,勤勤懇懇地抓人犯、打板子、上刑、熬夜。

鄭熹卻表現得很平靜,行動之間一如往昔,看不出來有什麽不同。直到任將軍的孫子拿回來時又是一個李代桃僵,鄭熹甚至不用別人辨認,自己就見過真人。他毫不客氣地戳穿了,狠狠地道:“記下!再去拿了本人來!”

如此又過了幾天,天氣愈發寒冷了,人犯的口供也拿得差不多了,誓書案算是暫時告一段落了。最難纏一個是龔劼,他都撂了,誓書找到了,人犯一個沒跑,接下來還能有什麽難的呢?連龔案以前的細節,也都容易查證了。

鄭熹這才放了眾人回家,余下的,不是他們這些小官能決斷的了。三法司、丞相等一起議這些逆黨的罪,又要報給皇帝。各人又有不同的見解,互相之間還要扯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