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好啊
喻年瞥了一眼車上的時間,2:03分,新的一年剛剛開始了兩小時。
他剛剛一下急刹有點猛,祈妄在副駕駛上身體都跟著震了一下,一點也沒有照顧病號的意思。
他停在了別墅區,再往前四十米,就到了祈妄在榮市的落腳點,翠華府A—35號,遠遠地望去,那棟占地不小的別墅裏頭一片陰郁漆黑,只能看見樹木的影子。
祈妄不常在這裏住,只有保潔公司時常上門,自然沒什麽煙火氣。
車內開了空調,剛剛還不覺得,現在卻熱得人像要出汗。
喻年松了松領口,轉頭看向祈妄蒼白的臉,問,“你很想見我嗎?”
“想。”
祈妄說得不帶猶豫。
他從來不是個情緒外露的人,二十歲的時候是這樣,現在也還是,可是面對喻年,他不敢不坦誠。
他又輕聲補充,“我每天都很想見你。下午跟在你身後的那幾個小時,是我這一個多月最高興的時候。我看見你買了路邊的奶茶,我就也買了一杯,你在廣場上倒數的時候,我也就站在你身後。”
他嘴角很輕地勾了一下,卻充滿了寂寥的味道。
“其實我也知道這樣很不體面,所以我不敢走上前跟你打個招呼。”
喻年的手指在方向盤上握了握。
他想,時間真是改變了不少東西。
八年前,他才是亦步亦趨跟在祈妄身後的那個人。
他在摩天輪裏跟祈妄告白,祈妄拒絕了他,他垂頭喪氣地在祈妄身後跟了一路,最後還是沒忍住,號啕大哭。
他知道那是什麽滋味。
而如今,遠遠地跟在身後的那個人,成了祈妄。
他擡起眼打量著祈妄。
祈妄的臉比起二十歲變化並不算明顯,但是這些年取得的地位與權勢,讓他褪去了曾經的青澀與戒備,取而代之的是久居上位的氣勢與矜持。
這讓喻年一直覺得陌生。
可是現在,他對上祈妄的眼,聽著這個人說跟了自己一路。
他卻突然覺得祈妄像是又變回了八年前那個默默看著他號啕大哭,想要觸碰他又只能收回手的年輕人。
喻年的手指在方向盤上點了點。
今年是新年夜。
即使已經是半夜了,還能聽見遠處傳來人群的喧囂。
剛剛在廣場上倒計時的時候,他站在人海之中,每個人的臉上像是都洋溢著幸福和期待。
而他站在其中,格格不入。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該許什麽新年願望。
他已經功成名就,家庭幸福,從年少到現在,許多人前赴後繼地對他表露好感。
從世俗意義上,他好像真的什麽也不缺。
可是當指針逐漸指向十二點的時候,他置身在人群中,卻還是覺得孤獨。
而現在,他跟祈妄一起躲在這狹窄的車內。
沒有煙花,沒有香檳。
可他生命裏的缺口卻像是被悄然地彌補上了,即使裏面混合著玻璃的碎片。
他的身體往後靠了一下,眉眼慵懶,像是漫不經心地問祈妄。
“你求神許願的時候,除了想跟我見面,就沒有再求點別的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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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華府A—35號的別墅亮起了燈,卻只有客廳裏的一盞,幽幽地驅趕了玄關口的昏暗。
喻年被祈妄抱在懷裏,兩個人甚至沒來得及上到二樓的臥室。
他的襯衣被揉.皺了,松松kua垮地掛在肩上,好在室內的地暖早就打開了,驅散了冬日的嚴寒。
他仰著頭,祈妄的手扣在他後腦勺,兩個人的嘴唇緊緊tie在一起。
屋內的茶幾上放著溫室裏培育出來的蝴蝶蘭,是有些嬌氣的粉色,由別墅的管家采購擺放,在這個色調厚重的房間幾乎有些跳脫,可是卻又奇妙的和諧。
喻年的手從沙發上揮了一下,不小心打翻了這盆花。
花盆倒落在地上,並沒有碎,但是那幾只花卻正好探入了他的手指間。
喻年的手指用力一收,那幾朵花就輕易地從枝頭脫落了,被他攥在手中,揉,皺,碾碎,最後化作一團粉色的霧,掉在了地板上。
事後喻年回想起這一晚,只能用色,令智昏來形容。
他們從兩點多做到了四點多,他身上沒有了一塊好肉不說,祈妄好不容易結痂的傷口又繃開了。
到最後還是喻年穿著睡袍,從醫藥箱裏找了繃帶膠布和碘伏,幫祈妄又重新貼上。
喻年不怎麽會做這種細活兒,有點笨手笨腳。
但是剛剛享受了祈妄全方位的服侍,他身心都還算愉悅,難得對祈妄有點好臉色。
“疼嗎?”他問。
他坐在床上,而祈妄坐在一個軟墊上,形成了身高差,好方便他動作。
祈妄搖搖頭。
“不疼。”
貼好了傷口,喻年低頭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
他們這兩個本應該老死不相往來的人,已經滾了第二次chuang單,再擺出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冽,好像也不太合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