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雲泥之別(第2/3頁)

祈妄剛剛跟宋雲椿商量過了,他跟喻年都再請一天假,明天晚上他再帶喻年回去。

“喻年嚴不嚴重啊,”宋雲椿的聲音很擔心,“我可以再包個車帶他一起回來,這裏醫療條件一般,會不會治得不太好?”

祈妄看了喻年一眼,喻年輸液後精神明顯好很多了,洗漱完裹著被子坐在床上,只是還有點蔫蔫的。

“應該沒事,”他說,“已經退燒了,也拿了藥。明天應該就沒事了。”

宋雲椿松了口氣,“那你有事告訴我啊。我也不回去,有事情你就喊我。”

祈妄嗯了一聲。

掛了電話,室內又恢復了沉默。

祈妄扯松了領口,也沒避諱喻年,照常脫了上衣去浴室洗澡。

出來後,他坐在喻年的床邊,又給喻年量了一遍體溫。

36.7,不燒了。

“你好好睡一覺,明天應該就好了。”他說。

他幫喻年掖了掖被角,起身想走,轉身的時候卻被喻年抓住了手腕。

屋子裏白熾燈幽幽照著兩個人的影子。

喻年攥著祈妄的手臂,順著手腕滑下來,又輕輕握住了祈妄的手掌。

他的指尖輕輕摸著祈妄手背上的疤。

“你真的一點都不喜歡我嗎?”他還是不死心,因為生病,他的聲音很嘶啞,也很輕。

祈妄的手指蜷縮了一瞬。

他沒有說話。

良久,他才轉過身看向喻年,“我們不合適。”

是不合適,而不是不喜歡。

喻年攥著祈妄的手指更用力了,他費力地撐著身體,下意識前傾。

“哪裏不合適了,”他死死盯著祈妄,“因為我是男生嗎,還是因為我,我性格不好,給你添了太多麻煩?”

他慌不擇路,開始挑起自己諸多毛病。

可祈妄卻搖了頭。

祈妄轉過身,思忖了兩秒,在喻年旁邊又坐了下來,床墊輕輕下陷。

他真不是一個會處理感情問題的人。

向他投來愛慕的人很多,可他向來不具備耐心,除了幹脆利落的拒絕,什麽也沒有。

可喻年不一樣。

他不想讓喻年傷心。

他望著喻年,像看一個短暫掠過他人生的幻影。

他說,“你為什麽會喜歡我呢,你根本一點都不了解我。”

看喻年要出聲,他搖搖頭,制止了喻年說話。

“我知道你想說你跟我相處了幾個月,但在這之前呢,我是怎樣長大的,有過怎樣的經歷,又為什麽停學嗎?”

喻年被問住了。

他確實不知道。

他也是第一次這樣聽見祈妄說出“停學”兩個字。

祈妄頓了頓,“宋雲椿沒有告訴過你吧,我是被勒令停學的,高考前跟人起了沖突,打架鬥毆,性質惡劣,被學校處分了。”

他說得輕描淡寫。

他這陣子在喻年面前,總是一個寡言溫柔的形象,可是說這些話的時候,他卻從骨子裏透出一股冷漠,跟他平常的樣子一點也不一樣。

喻年不由怔住。

祈妄繼續說,“我跟你說過我是孤兒吧,可是十三歲以前,我根本不在C市,我成長的環境是你難以想象的糟糕,天好像永遠是灰的,沒有人教過我是非對錯,後來我去過很多地方,四處流浪,睡過橋洞,跟野狗搶過吃的,我什麽都做過。一直到有一次被抓了,才被移交給社區監管,送進了福利院,開始上學,過上了一點正常的日子。”

他撩開了自己的衣服,露出那條傷痕累累的手臂。

“你不是一直奇怪我身上怎麽有這麽多傷嗎,”祈妄把這只手攤在喻年面前,那上面的傷痕多得數不清,而在祈妄身上,其實還有更多,他的背上,腿上,全是傷痕,喻年都看見過。

“這一條是野狗咬的,這一條是在街頭跟人打架,被人用棍子留下來的,這一條,是我有次躲進了一個廢棄工地,結果被鋼筋劃了手……”祈妄一一數給喻年聽,聲音平靜,這些傷痕當時都是很痛的,但是時間過去這麽久,已經麻木了。

他看見喻年臉上的震驚,還有掩飾不住的痛苦,像是在替他傷心。

他又住了口,輕輕偏過臉,不與喻年對視。

其實還有很多條傷痕,更早,早到他還是個孩子就留在了身上。

但他不想講給喻年聽了。

他想要嚇退喻年,卻也不想在喻年眼中看見對他的可憐。

他對喻年說,“不用這樣看著我,我以前真不是個多好的人,一個討生活的孤兒,跟街頭的小混混也差不多,後來我被福利院送去上學,有地方住,有書念,認識的人也對我不錯,教了我一些手藝,已經算是幸運了。這個紋身也是我自己紋的,想擋一擋傷疤,免得嚇到人,沒想到紋了更惡心。”

惡心。

他說起這兩個字平平淡淡。

但這就是他對曾經的自己的概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