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好氣啊(第4/5頁)

更何況,就喻年觀察,其實也沒幾個人真的在聽他彈琴。

出乎他意料,這間家庭餐廳的客人居然是年輕人巨多,尤其是下午,還有很多小情侶在這兒約會。

年輕的男男女女,你儂我儂,喝著咖啡聊天,眼睛裏只有彼此,哪裏會注意鋼琴師彈的是德彪西還是李斯特。

不過喻年沒有因此偷懶,還是兢兢業業,中間休息的時候,他就溜到吧台,接受小谷投喂他的一杯檸檬水。

其實他也可以要求喝咖啡的。

但是做咖啡的是祈妄,雖然手法嫻熟,咖啡味道也很好,但喻年一次也沒有開口。

誰能想到,他上個星期還在心裏贊嘆過,祈妄的那張臉真是老天的藝術品。

結果沒兩天,他跟祈妄就爆發了矛盾。

藝術品也不管用了。

喻年喝著檸檬水,坐在高腳凳上,小腿輕輕晃了幾下,堅定把脖子又扭了扭,以便完全看不見祈妄。

小谷在給送來的蛋糕切塊,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你還在單方面跟祈妄冷戰呢?”

喻年不滿,“什麽叫單方面啊?說得像我一個人沒事找事一樣。”

小谷想,你以為你不是嗎?

但她聳聳肩,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她切好了蛋糕,放在冰櫃裏,又要去送餐了。

她拍拍喻年的肩膀,“好了,別小孩子脾氣了,不就是兇了你一下嗎,也不是故意的,你別往心裏去。”

喻年撇撇嘴,沒接話。

他跟祈妄鬧了不痛快,說來也是很簡單的一件小事。

他本來就是個熱愛交際的性格,跟誰都能聊兩句,從小到大,一路人緣也挺好,如果不是高中突然折戟,遇到了一群莫名其妙的人,他這個記錄還能一直保持。

他剛來這間餐廳,自然也想跟所有人搞好關系。

他性格陽光,彈琴好聽,從沒有遲到早退,跟誰都能聊兩句,還經常帶零食來給大家分一分,很快就跟幾乎所有人混熟了。

店內的人都比他大,看他也有些像看小孩子,連最社恐的褚赫君都跟他熟悉起來,對他都比對別人話多,還會約他打遊戲。

喻年一時間混得如魚得水,每天上班都開開心心,打工都更有幹勁了。

但美中不足的是,在這一堆人裏,唯獨一個人對他始終淡淡。

祈妄。

喻年一開始還沒意識到祈妄是怎樣一座冰山。

他抱著要跟所有人好好相處的心態,中午吃飯還特地端著自己的飯盒坐到了祈妄的旁邊。

可祈妄理都不帶理他。

他多說了幾句,祈妄就冷冷看他一眼,拿著自己的餐盤走了。

等喻年下次再貼過來,他也直截了當說,“我不喜歡跟人聊天。”

行吧。

喻年吃了個閉門羹,也沒再自討沒趣,有些人確實比普通人要自閉點,帥哥都高冷,他理解。

截止到這兒,他跟祈妄雖然不冷不熱,但也就是普通同事,他頂多在心裏覺得祈妄不好相處,並沒有什麽別的意見。

可是前幾天,喻年剛來上班,跟祈妄就又發生了沖突。

他除了彈鋼琴,休息的間隙也會幫店裏做些力所能及的零碎事情,搬個東西,切個水果什麽的,當時還沒到四點,還沒到他彈琴的上班時間,店裏客人又多,喻年看小谷忙不過來,就先幫著做了幾杯酸奶水果杯。

而祈妄就在他旁邊做咖啡。

喻年發誓,他當時真的一點也沒有窺探祈妄隱私的意思,完完全全是無意的一個動作。

但有些事就是這麽點背。

祈妄平日裏都喜歡穿長袖,可是做咖啡的時候,手動來動去,袖子下的皮膚總會若隱若現。

喻年只是眼神一瞥,就看見了祈妄袖子下隱隱露出了一條細細的黑線。

彎彎曲曲,似乎還有細細的觸須。

喻年嚇了一跳,下意識以為祈妄身上爬了個蟲子。

還沒到深秋,天氣還很炎熱,餐廳裏雖然一直驅蟲,但蚊蟲還是會有。

他條件反射地伸出手,捉住了祈妄的手。

“你別動,”他說道,然後一把拽起了祈妄的袖子,“你袖子裏有個蟲……”

他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出口,就愣住了。

他拉得有點用力,把祈妄的袖子都給扯了起來,祈妄的半只手臂都暴露在了光線下。

只見這半只手臂上,滿是斑駁的傷疤,不知道被什麽利刃劃過,陳年的疤痕一道一道,幾乎數不清,疊在一起,連這條手臂都變得可怖了。

而像是為了掩蓋這些疤痕,祈妄的左手臂上有一道刺青,是一顆黑色的心臟,拖著一條長長的血痕。

喻年看見的所謂黑色的蟲子,不過是刺青最下方的一點邊角。

喻年完全愣在了那裏。

這樣一條手臂,跟祈妄這張清冷俊美的臉實在格格不入。

他立刻松了手。

但是晚了,旁邊在切水果的小谷和拿蛋糕的褚赫君都看見了,小谷還輕輕地嘶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