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藍玫瑰

秦星羽養傷這大半年來,通常都是景小延與他同住,照顧他起床,不過今天景小延沒在,陪他在病房裏熬了好幾個通宵,補覺去了。

秦星羽也沒給其他人發信息,而是就這麽安靜地望著天花板發呆,望了有半個小時。

等到身體稍微緩過來一點,血液也稍稍通暢一些後,他勉強翻了個身,夠著了剛才讓自己丟進被子裏的手機,繼續刷微博。

他如若沒記錯,幾分鐘前似乎還瞄見了關於時裝周晚宴那天,他撂記者話筒的相關話題,同樣也在微博熱搜榜上掛著,明明已經過去一個星期了,熱度絲毫未減。

有別有用心的媒體,帶頭說他現在有了J.Y集團做靠山,不給媒體面子了。甚至還扒出他上個月在紅毯後台,同樣沒接受臨時采訪,也沒跟合作方說話的事兒,總之是說他飄了,耍大牌了。

這趟時裝周之行,他只是個私人活動,沒想到熱度卻一路碾壓參加大秀的各路明星。

不用想也知道,他那相距了11700多公裏,遠在國內的碎嘴子經紀人安辰,肯定又要信息轟炸他了。

他打開微信,出乎意料地,那上面並沒有安辰新的留言,他和安辰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前幾天對方詢問他的身體狀況,以及是否按時服藥之類。

不過,在一個平時不常打開的工作群裏,他卻看見了安大經紀好幾段,長達58秒的語音消息。

那個工作群是幾個月前新建的,加上他只有五六個人,包括安辰、俞笙,以及J.Y集團國內分公司專門負責藝人的幾位高管。

這個群裏平時沒有人說話,更用不著他說話,他在這群裏就是個擺設。只有關於他的重要行程或決策時,高層們才會在這裏探討。

而今他看到群裏的聊天記錄,是安辰在三四天前發起的,難得地高層們都發言了,還都是語音,連一向鮮少在群裏回復消息的俞笙,都發了幾句簡短的語音。

尤其是安辰那幾串58秒的語音,也不知道是討論了個啥,但總之不是給他聽的。

知道他不願意聽語音,連轉文字都不願意,安辰平時很少會給他發語音消息,哪怕是大段的交代工作,也會按部就班地打字。

因而他只撿了最開頭,安大經紀一條20幾秒的稍短語音,點開來聽了:

“領導們,小羽他現在沒法說話這個事,我想咱是不是稍微私下裏透一點風出去?要不然這瞞得太嚴了,今天這個說我們不跟人打招呼,明天那個又說我們不搭理媒體的,咱不能讓他們這麽搞啊……”

原來是這件事。

這件事秦星羽其實不怎麽在意,團隊做主就行了,他沒意見。

不過,他唯一想不通的是,領導們一個個在工作群裏討論得熱火朝天,就沒人打算把他那幾個撂記者話筒、又收粉絲周邊的話題熱度,給降一降?

這都掛了快一個星期了,團隊無人在意。

那他只好當做團隊認為這不算什麽,既然領導們都這麽覺得,可別怪下次遇見了類似的事兒,他還這麽幹。

百無聊賴地刷了一會手機,他才記起來他是來巴黎帶景小延去滑雪的,想到此,他一下子就坐起來了。

知道景小延在套房的另一間臥室補眠,因而他動作極輕又利落地穿上外套,從對方的臥室門前經過時,沒出一點動靜。

酒店坐落在巴黎市區一處奢華的復古莊園,莊園裏有一片絕美的玫瑰田,映著黃昏時分西下的夕陽,顯得靜謐而浪漫。

已過了玫瑰盛開的季節,莊園的主人卻在透明的溫室花圃裏,種了成片盛開的藍玫瑰,一旁那玲瓏雅致的素色藤蔓秋千椅上,還用東方彩色陶盤收集了一疊疊掉落的玫瑰花瓣。

秦星羽隨手拿了一枚藍玫瑰花瓣,仔細端詳著,夜幕微臨下的晚風,吹動他長風衣的衣擺,有種難以名狀的清冷易碎。

不多時,俞笙回來了,當晚小俞總沒留下跟巴黎分公司的人共進晚餐,畢竟這身後的莊園裏,還有他離開了幾個小時就惦記著的人。

藤曼纏繞的秋千旁,秦星羽輕輕咬著手裏的那片藍玫瑰花瓣,少年清俊而動人心魄的輪廓,與這玫瑰花的清冽與妖冶格外相稱。

自從心理障礙加重這半年來,他精神時而驚恐,時而渙散,這會兒坐在秋千上那盛放花瓣的彩盤旁,無意識地將一片玫瑰花瓣放進嘴裏,不知不覺中都咬掉兩個角了。

“吐出來。”

俞笙緩步來到近前,低沉而溫柔開口的同時,在他的唇下攤開掌心。

秦星羽微怔了怔,沒什麽反應,俞笙輕輕地上手,動作柔緩地擡著他的下巴,把那微微濕潤了的玫瑰花瓣,從他嘴裏拿出來了。

還擡手就揉了一把他額前手感順滑的劉海,補充了句:

“不能吃的。”

秦星羽錯愕了一秒鐘,忽然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