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哮喘

兩個小時後,入夜,秦星羽坐在米蘭飛往巴黎的頭等艙,前面的座位是景小延,旁邊是俞笙。

頭等艙被J.Y集團全包了,浩浩蕩蕩一整個團隊,排面大極了。

秦星羽將手裏還拿著的那一疊雙人手幅,隨手丟在俞笙面前的小桌板上,其中上面的一兩張,還沾了幾滴他剛剛被行李箱劃破手指時,染上的血。

“你也想試試?”

在手機備忘錄上,他單手打下這一行字,遞給俞笙。

俞笙沒接,但看明白了,對方的意思是,他要是敢像之前經紀公司炒他和周亦承一樣,炒他們倆,就會得到這麽個正主手撕CP的同樣下場,要不就試試。

沒有回答對方的話,俞笙扭頭向隊醫韋盛的方向說了句:“藥箱。”

他看見手幅上的血跡,也看見秦星羽手上的傷口了。不過秦星羽毫不猶豫地把手抽了回來,不讓他碰。

秦星羽如果沒記錯,他和俞笙該是冷戰的狀態,誰讓小俞總的朋友同行,一個個都覺得他跟俞笙的關系非比尋常,造成這種錯覺與誤解,難道小俞總不該為自己的言行負責?

俞笙此刻還真沒打算為自己的言行負責,他當下唯一在乎的是,秦星羽手指上那道從候機大廳到登機,走了一路卻仍在流血的傷口。

秦星羽不讓他碰沒關系,韋盛大夫隨行,即便韋盛並非外科醫生,而是個精神心理科專家,但處理這種小傷口,也不在話下。

於是俞笙起身,與後排的韋盛換了座位。

秦星羽不太排斥韋盛的醫療團隊,韋大夫來給他處理傷口時,他也還算配合,靠著舷窗閉目養神,有些昏昏欲睡。

只不過,他睡得不太踏實,白天從酒店到俞笙應酬的酒吧,再到機場,輾轉了大半日,這會兒他有點發燒了。

閉著眼時他濃密而頎長的羽睫輕輕地垂下,在夜色天幕的雲端中,像是閃動的精靈。

半睡半醒間,他腦海裏閃過的,依舊是剛才機場人山人海的粉絲身影。他每次一遇上周亦承,準沒好事。

他跟周亦承的恩怨,可太久遠了,曾經他和周亦承是哥們,是隊內關系最好的兄弟。即便此刻,他也仍舊能夠清晰地回憶起,他最後一次和周亦承站在舞台上的情景,以及那一天璀璨奪目的舞美燈光。

那是雙主唱的盛世,是他多年來為之奮鬥的夢想。

每念及此,他都覺得呼吸困難,思緒混亂,他和周亦承的反目,不是意外,是早在多年前就埋伏的種子,總有一天像他們舞台上絢爛的天幕一樣,炸裂開來。

他心口隱隱疼痛著,有些咳嗽,額頭上也燙得厲害,韋盛仍舊在他旁邊的座位,從醫藥箱裏找了藥,就著溫水給他服下了。

發燒對於秦星羽而言,實在是家常便飯,韋盛的醫療團隊自接手他以來,短短大半年的功夫,這位祖宗已經病了很多次了,以至於韋盛覺得自己上輩子肯定是欠了俞笙這小子的。

俞笙從後排過來時,在韋盛的座位旁蹲下,神情嚴肅地用手勢交流著關於秦星羽的身體狀況:什麽時候開始發的燒、燒多少度、服了什麽藥……不過,誰都沒出聲。

那只隔了一個座位,近在咫尺的舷窗旁,精致易碎如同琉璃娃娃般的人,只是閉著眼休息,沒有睡著。因而俞笙沒有弄出半點動靜,畢竟在他看來,秦星羽白天剛跟他吵過一架,這會兒應該也挺煩他的。

秦星羽也沒料到自己這一發燒,就接連病了快一個星期,還引發了多年頻發的哮喘。

他在巴黎那24小時監護的豪華病房裏,聽著仿真壁爐劈啪作響的白噪音聲,昏昏沉沉地睡了四五天。

腦海中,時而閃過片段式的回憶,在他們組合那最後一次彩排時的間隙,周亦承對他說:

“我們兩個人,只能有一個站在舞台上唱歌。”

每念及此,他都覺得呼吸困難,胸口像是堵了一塊巨石,不上不下的。他這次哮喘發作的厲害,咳得喘不過氣,景小延急瘋了,絮絮叨叨地吐槽著。

從“臥槽俞笙那天下午你們究竟發生了啥”到“我怎麽知道那天會遇見周亦承啊……”

景小延屬於一著急崩潰就會變成小話嘮的人,雖然平日裏他話也不少。

俞笙也不回答,只是一直呆在病房裏,每每晚上秦星羽咳得無法呼吸時,就輕輕地給他拍背順氣,整夜整夜地陪著。

直到幾天之後,秦星羽狀況穩定了,小俞總才抽空去了趟J.Y集團在巴黎的分公司。

他的家族企業作為時尚領域的百年品牌,在全球多個國家城市都設有分公司,巴黎的這家,是他父親的一位合夥人、大股東在打理的,跟俞家算是拜把子的世交情誼。

俞笙這次從米蘭轉道來巴黎,也是為了執行老父親的安排,來拜訪這位至少五六年了沒見過面的前輩:集團巴黎分公司的掌舵人莊允,莊老爺子,除此之外,也有些業務上的合作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