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第4/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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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初姀從裏面出來時被門口的石塊絆了一下,門前的小將士眼疾手快扶住他,急道:“女郎小心。”
雪不知什麽時候停了,小將士手中的燈照在她臉上,露出她異常蒼白的臉。
“女郎?”
小將士見她神情不對,嚇了一跳,正想問,卻被她往懷中塞了一錠銀子。
“今日多謝小兄弟。”
宋初姀笑笑,只是笑意不達眼底。
那小將士卻依舊被她笑得晃了神,待回過神時,才發現女郎已經走遠了。
刑部大牢距離九華巷不過兩條街距離,宋初姀今日行路時間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漫長。
下雪的緣故,路上行人稀少,她一人走進漆黑深巷,依稀靠月光辨認道路。
也不知是不是白日受了涼的緣故,宋初姀覺得額頭很痛,痛得她禁不住扶著墻角蹲下身子。
裙擺埋進了雪地裏很快就染上了汙穢,宋初姀卻無暇顧及,只將額頭貼到膝蓋處輕輕閉上眸子。
——你當初為救她一命,主動吸食千金散供我們取樂。
——一個連欲望都控制不了的廢物,和喪家之犬有什麽分別。
——什麽世家風範,我看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吧。
她記起來了,宋家出事之後,她被崔府送去了別莊。
她在別莊呆了兩月有余,後有一日,突然接到消息,她可以回崔府了。
也是回去之後,才發現崔忱趁她不在的這段時間裏納了許多娘子入府,甚至染上了千金散的惡習。
原來真相竟是如此嗎?
想想也對,當時小皇帝擺明了要誅殺宋氏一族,誰都以為她會兇多吉少,到最後,她卻成了唯一活下來的人。
額頭越發痛了,宋初姀捂住耳朵,摒棄周遭聲響。
怎麽會這樣?崔忱為什麽要這麽做?
她與他成親之時便毫無情分,成婚之後更是相敬如賓。
他整日留戀煙花之地,她則安心在自己小院裏生活,她們一開始便不是一類人,他為什麽要為了她去碰千金散?
手指被凍得僵硬,仿佛有人在不停捶打她的額頭,宋初姀強撐著站起,憑借本能走回去。
崔府的下人越發少了,那些人似乎已然察覺到世家搖搖欲墜,於是早早就去自謀生路。
她推開院門,小黃狗便興奮地撲上來沖她撒嬌。
帶著指甲的爪子勾起她裙擺,牽出一條長絲,那件湖綠色長裙就這麽毀了。
仿佛是意識到自己犯了錯誤,小黃狗縮回爪子,埋頭在她裙邊。
宋初姀垂眸,看著勾絲的裙擺,緩緩回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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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初姀與崔忱成婚之前,被家裏長輩拿了八字送去青玄觀選日子。
聽聞那道士只看了一眼,就連連嘆氣,最終在宣紙上寫下了一個日子。
臘月廿二日。
也不知是不是日子選得不好,成親那日清晨便下起了小雪,一直到晚間也未停。
成婚數日後,崔府就出了一件大事,崔忱的一個妾氏有了身孕。
那妾氏沒有名字,人人都稱她為月娘子。
聽聞月娘子本是青樓妓子,被崔忱贖身留在了府中,很不受人待見。
於是這位月娘子深居簡出,幾乎不出院落,卻很得崔忱得寵愛。
成親那日宋初姀曾見過一面,覺得確實是個美人兒,卻不是外面那些人所說的狐媚子。
月娘子有孕的消息傳到宋初姀這裏時,所有人都在期待著她的反應。
成親沒多久郎君的妾氏就有孕,這分明是在打她這個正妻的臉,放在誰身上都是不能忍的。
但宋初姀只是輕輕嗯了一聲,只露出了腫成核桃的一雙眼。
那日傍晚的時候,榮嫗告訴她,老夫人帶著落胎藥去了後院。
妓子出身的妾氏先於正妻懷孕,本就不是光彩的事情,崔家丟不起那個人。
宋初姀聞言先是呆了一下,轉身便往後院走。
她步伐不徐不疾,一如往常。
她心想若是去晚了,就是月娘子命不好,若是來得及,那就是她幸運,上天要留她的孩子,與宋初姀無關。
可想得再多,她到最後還是忍不住加快了腳步。
月娘子終究是幸運的,宋初姀到的時候,端藥的嬤嬤已經掰開了她的嘴,漆黑的湯藥已經碰到了她唇邊。
差一點,那湯碗灌下去,便是一屍兩命。
宋初姀叫停了嬤嬤,溫聲道:“成婚前兄長找先生算過,說成婚之後不易見血,總歸是崔忱的孩子,不如就留下來吧。”
都是崔忱的血脈,老夫人若不是為了給她撐場子哪裏舍得打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