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2/2頁)

寒風烈烈,她沿著熟悉的路越走越快,直到立在刑部門前,方才長長舒出一口氣。

“什麽人?”門前的士兵長矛一伸,警惕地看過來,就著宋初姀手上的提燈,發現來人是個貌美的小娘子。

“謝小將軍是被關在此處嗎?”宋初姀開口,呼出一團白霧。

這個時辰的風太烈了,她被凍得鼻尖通紅,牙齒微微打顫。

那士兵心生憐惜,收回長矛,道:“謝小將軍確實被關押在此處,只是不允許任何人探望,天寒地凍,女郎還是回去吧。”

宋初姀低頭,從荷包裏拿出銀子,好聲好氣道:“我只是想看她一眼,看完就出來。”

“女郎還是不要為難我們。”士兵面露難色:“若只是普通的犯人也就罷了,如今被關押在裏面的可是謝小將軍。”

聞言宋初姀笑了笑,溫聲道:“夜深露重,沒有人會知道的。”

那士兵偏頭,不為所動。

宋初姀斂眸,吸了吸鼻子:“我家人都去世了,如今只剩下自己在建康苟活。”

士兵側目看過來,眼中流露出憐憫。

“女郎不必太過傷心,南夏皇帝不做人,百姓民不聊生。但是我們大梁的皇帝是好皇帝,以後女郎定然會過好日子的。”

“多謝小兄弟吉言。”

宋初姀說著,垂眸道:“只是幾年前謝小將軍曾救過我一命,如今聽聞她被押送回來,只是想看一眼,就當是報答了恩情。”

“這...”士兵猶豫。

“聽聞謝小將軍重病,也不知道能堅持到何時。”宋初姀聲音沙啞,晶瑩的淚珠滾下:“若是沒能報答了恩情,便是死也不能瞑目,又何談好日子。”

美人落淚,便是鐵石心腸之人也要動容幾分。

那小士兵向四周看了看,仿佛下了決心一般,低聲道:“女郎若是想進去也可以,但若是被人抓住了可不要害我。”

宋初姀擡頭,將銀子塞進小士兵手中,保證道:“若是被人抓住了,那也是我一人擔責。”

小士兵嘆了口氣,將銀子收好,給她讓開了一條路。

“謝小將軍在東南處,那裏犯人少,女郎一找便能找到。”

宋初姀道謝,握緊手中提燈,進了刑部大牢。

謝家為南夏殫精竭慮,新君也並未為難謝瓊,命人給她找了個幹凈安靜的牢房。

宋初姀順著東南方向往裏走,直到走到牢房盡頭,終於看到了那裏面的謝瓊。

謝小將軍此時正靠在墻上,臉上蒼白。她身上的盔甲已經被卸下,露出裏面帶血的中衣,仿佛剛剛從血水裏遊了一圈回來。

如果不是她上下起伏的胸口,宋初姀幾乎以為她已經死了。

“謝瓊...”

她張了張嘴,最終只憋出了這兩個字。

許久沒有人回應,宋初姀眼中浮現出驚恐。

她轉身想去找大夫,只是還沒踏出一步,就聽到氣若遊絲的一聲:“宋翹翹。”

她腳步一頓,回頭,卻見謝瓊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睜開了眼睛。

“你要去哪兒?”謝瓊撐著胳膊站起來,搖搖晃晃撞在鎖著的門上,又癱坐在地。

她眉宇之間還帶著一股獨屬於將軍的英氣,無奈道:“回來,給我講講,你是怎麽進來的?”

宋初姀看著這樣的謝瓊,走不動道了。

她行至謝瓊身前,與她隔著牢房門將自己剛剛編的瞎話說了一遍。

“翹翹一如既往的聰明。”謝瓊伸手想去摸她的頭,但是卻一個泄力,垂了下來。

宋初姀鼻尖一酸,伸手去抓謝瓊的手。

大袖向上一翻,露出了裏面的紅繩。

謝瓊目光一頓,突然道:“以前你時常去距離城門不遠處的茶館喝茶,其實是去找人的吧?”

宋初姀沒有否認,拿出帕子替她擦拭手上的血跡,輕輕嗯了一聲。

或許是心照不宣,謝瓊閉上眼睛不再問,只是道:“給我講講,我不在建康的這兩年你過得如何吧。”

宋初姀嗯了一聲,就挑著開心的事情講:“崔家待我很好......”

她娓娓道來,聲音壓得很低,有些催人入睡。

謝瓊闔上眸子,呼吸漸漸均勻。

宋初姀頓住聲音,發了會兒呆,額頭輕輕抵著牢門,仿佛靠在謝瓊身上。

能再見到她,她其實很開心。

她甘願冒著風險來找她,只因為她始終是那個建康城裏,站在兄長身邊,笑著叮囑她早些回家的謝瓊啊。

牢房寂靜,身邊是謝瓊均勻的呼吸聲,一陣倦意襲來,宋初姀緩緩閉上眼睛。

她坐在地上,裙擺早就已經臟了,冷風透過縫隙吹進來,將灰塵悉數灑在她身上。

不知過了多久,遠處細微的腳步聲傳來,謝瓊緩緩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