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二十二章:闖宮?

宴會仍在繼續,但是,殿中的氣氛卻變得有些古怪。

上首的天子明顯沒有了應酬的心思,靠在軟榻上閉目假寐,右手有節奏的叩擊面前的桌案,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最前頭的一幫藩王低頭認真的吃菜喝酒,一副世界與我無關的樣子,一眾朝中重臣正襟危坐,眉頭緊皺,仿佛面前的不是輕歌曼舞,而是什麽朝廷大事一樣,剩下的一幹普通大臣,搞不清楚什麽狀況,但是,卻在這種未知的氛圍當中不斷的竊竊私語。

隨著時間的逐漸推移,宴會也逐漸到了尾聲,眼瞧著最後一支歌舞即將上場,不少人都紛紛將目光投向了上首的天子,然而,讓他們失望的是,天子依舊沒有任何的反應,仿佛在等待著什麽。

與此同時,東華門外,寒風肅殺,一座巨大的鑾駕就這麽停在宮門處,只不過,這副鑾駕和普通的儀駕又有所不同,按照道理來講,和鑾駕相配的,有一系列的儀仗,但是,這副鑾駕卻除了主體的大轎之外,沒有任何其他的儀仗。

相反的,在這副鑾駕周圍,除了寥寥十幾個宮人之外,便是數十個著宦官服飾,卻明顯是蒙古人的‘內侍’,再外圍則是上百個禁軍,這些禁軍背朝著鑾駕,明顯是一副護衛的姿態。

再朝前看,宮門內外,早已經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禁軍,和廣場當中數步一崗不同的是,如今的東華門內外,沿著宮墻延伸開來,單這一片,少說便有上千人的規模。

這些禁軍和護衛鑾駕的禁軍之間,呈現出明顯的對峙趨勢,宮門遠處,雖是年節,可這般動靜,也到底驚動了在各個衙門值守的官員,短短的時間內,已經有數個官員匯聚在了遠處。

密密麻麻的禁軍最前端,舒良穿著一身蟒衣,就這麽站在風雪當中,在他的身邊,是一身飛魚服,腰掛繡春刀的錦衣衛指揮使盧忠。

二人靜靜的擡頭看著鑾駕當中,驚懼交加的太上皇,隨後,舒良籠著袖子微微躬了躬身,道。

“內臣見過太上皇,敢問太上皇,因何私自帶兵闖宮?”

朱祁鎮裹著厚厚的大氅,坐在鑾駕上,眉頭緊皺的看著舒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好不容易才壓下心中隱隱升起的懼意,冷聲道。

“朕有要事要見皇帝,舒良,你開口便是帶兵闖宮,是要挑撥我天家兄弟情誼嗎?”

這番話說的十分嚴厲,但是,在當下雙方的人數對比之下,未免有幾分色厲內荏的味道。

見此狀況,舒良眯了眯眼睛,倒是也沒有過多糾纏。

不得不說,這位太上皇陛下到了現在,還是有幾分城府的,剛剛他粗粗打量了一下鑾駕四周,雖然說都是貨真價實的禁軍,但是人數上,卻剛剛破百。

這個數量的禁軍,剛好屬於不必動用走馬符牌可以臨時調動的數量,一般情況下,鑾駕外出護衛,也差不多是這個數字。

當然,這個數量,是不計算那幾十個蒙古‘內侍’的狀況下的,這至少說明,這位太上皇陛下,還沒有真的因驚嚇而失去理智。

遺憾的在心裏嘆了口氣,舒良倒是沒有揪著這一點不放,拱了拱手道。

“今日是正旦,皇上在奉天殿大宴宗室群臣,太上皇既已退居南宮,這個時候前去怕是不妥,何況,如此風雪天氣,若是太上皇出了什麽差池,內臣怕是擔待不起,若是有何要事,您可以告訴內臣,內臣自會稟告皇上。”

這話聽著倒是沒有什麽問題,但是,莫名的讓朱祁鎮覺得一陣不舒服。

尤其是舒良就這麽堂而皇之的說,皇帝大宴群臣,他這個太上皇不適合出現的話,更是讓他心中隱隱升騰起一絲怒意。

或許是仗著此處是東華門外,人來人往,當下,朱祁鎮冷著一張臉,道。

“你放肆,朕要見皇帝,豈是你這個奴婢能攔的?還不快滾開!”

話音落下,舒良的臉上仍舊掛著笑容,但是,不知為何,仔細看過去,卻總覺得,這笑容和之前有了些許變化,仿佛是,透出了一絲狠厲。

不過,作為提督東廠的大太監,舒公公自然是見過大場面,也能穩得住的,態度反而變得謙卑起來,道。

“惹太上皇動怒,是內臣之罪,不過,當此之時,太上皇帶這麽許多人到東華門外來,著實不是什麽明智之舉,內臣好心再勸太上皇一句,就此回宮,或可息事寧人,否則……”

話至此處,舒良的口氣頓了頓,並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眼中的威脅之意,卻滿溢而出。

這般樣子,讓朱祁鎮也一陣心慌,雖然說,他有底氣皇帝不敢在這種地方對他做什麽,但是,面前的這個舒良,可是個瘋角色……

一時之間,朱祁鎮又有些覺得,自己今日的舉動,是否有些冒失了,但是,想起自己的來意,他到底還是深吸了一口氣,強自保持著鎮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