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質詢(第2/3頁)

“這是內閣和刑部,先後呈上來的奏疏,有官員彈劾陳尚書,說你縱容兒子陳英收受賄賂,徇私枉法等多樁罪行,因涉事復雜,朕剛剛已經下旨,命刑部全權審理此案,三品以下官員皆準傳訊。”

“陳尚書既來了,那朕想當面問問,這兩份奏疏當中所述,是否屬實?”

說這話時,天子的口氣也變得略微嚴肅,讓殿中的氣氛也緊張了不少。

不過,陳循卻仍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樣子,將手中的兩份奏疏遞回到了內侍的手上,道。

“陛下明鑒,這奏疏當中所述,多是犬子陳英之事,他早年在臣家中族學讀書,五年前為趕考,才來到京城。”

“當時,正值太上皇籌備親征,後有土木之禍,臣在內閣,夙興夜寐,每日歸家已是深夜,戰事稍停後,臣受命調任工部尚書,趕赴白馬口修築大渠,逾年未歸,京城家中諸事,皆無暇過問。”

“故而,此奏是否屬實,臣不敢擔保,不過請陛下放心,如果犬子真的有不法之事,臣必定將他交給朝廷,秉公處置,絕不會有半點回護徇私之處。”

這番話,陳循說的很是誠懇,但是在場之人,誰不是狐狸成精,自然聽得出來,這話中到底是什麽意思。

歸根結底,他這番話其實就是在說,他兒子做的事情,他完全都不知道,和他沒有半點關系。

除此之外,另一層用意,就是在跟天子表功,說一下自己有多麽勞苦功高,以致於,連管教自己兒子的時間都沒有。

不過,與此同時,陳循的這番話,也透露出另外一個重要的信息。

那就是,這兩份奏疏當中彈劾的內容,大有可能並非空穴來風!

這個推理並不難,因為陳循的這番話,根本就是睜眼說瞎話,在場的大臣,誰不是公務繁忙的朝廷重臣,誰家裏又沒有不成器的兒子。

自己兒子是什麽德行,自己能不清楚嗎?

或許對於他們來說,的確平時因為繁忙,所以沒工夫去管自己兒子在外頭跟誰廝混,但是絕不至於連這樣大的事情都不清楚。

別的不說,陳府裏頭每年有多少進項,陳循自己會不知道嗎?

他素日裏吃的用的是什麽東西,要花多少銀子,憑他知道的進項能不能支撐的起,他會心裏沒數?

如果說,他自己的進項不足以支撐他這滿府上下龐大的開銷,那多出來的銀子又是從哪來的,他會不問一句?

要是問了,底下的人,難道還敢欺瞞不成?

就算是他那兒子不跟他說實話,但可別忘了,不管是送錢還是別的什麽事,人家看的可都是他這個工部尚書,七卿重臣的面子,可不是他那個只有秀才功名的兒子。

大家都在官場裏頭混跡,那點彎彎繞繞,誰不清楚。

單說送禮這事,不是說你身居高位,就一定會有人上趕著去送禮的,送禮最緊要的一點,是得讓收禮的人,知道自己收了禮。

說白了,送禮要麽是為了維護關系,要麽就是想求人辦事,而且,維護關系,其實說到底,也是為了關鍵時候能夠辦事,所以說到底,其實沒什麽區別。

既然如此,那如果收禮的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收了禮,那事情還怎麽辦,關系還怎麽維護?

所以,即便是陳循的兒子,打著他的旗號收了禮,那麽送禮的這些人,也會變著法的,讓陳循知道這件事。

再退一步說,就算是這幫人都遠在地方,而且笨到連封委婉詢問的信都不會寫,可說到底,送禮是為了求人辦事。

這一點,是只有陳循才能做到的,所以,如果想要知道,到底是他那兒子在假借名頭招搖撞騙,還是真的陳循背後指使,其實也並不難,只要……

“此案由刑部審理,金尚書,你覺得呢?”

對於陳循的這番表態,朱祁鈺卻不予置評,而是轉頭對著金濂問道。

見此狀況,金濂猶豫了片刻,還是上前道。

“陛下,據王鉉供稱的內容,此事並非僅僅涉及陳英,還和陳尚書有關,故而,臣想請旨,問陳尚書幾句話,還請陛下恩準。”

底下陳循的面色如常,朱祁鈺倒是也沒什麽異色,點了點頭,道。

“準了!”

於是,金濂轉過身,來到陳循的面前,開口問道。

“陳尚書,按照王鉉所說,如今的吉安知府呂定忠,此前為泰和縣知縣,為求上進,他曾在正統十二年,正統十四年分別向你行賄共計白銀八千兩,皆送到了你在泰和縣的老宅,可有此事?”

“沒有……”

面對這樣的指控,陳循幹脆利落的搖了搖頭,道。

“呂定忠此人,我的確知道,但是,他從不曾向我有任何賄賂之舉,不知金尚書此言,可有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