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四章:雷擊

入仕之後,都知道京官比外官要好。

不僅僅是因為能夠接觸到皇帝和許多大佬,更重要的是,在遇到這種升遷降黜的時候,能夠第一時間的發動自己的人脈。

像是這次廷推,早在皇帝發出聖旨的時候,京中的許多官員,就已經開始私底下活動,以爭取廷推上更大的支持了,但是與之相對的,則是許多地方官員的鞭長莫及。

他們既然身在地方,自然不可能幹預廷推的結果,只能聽天由命,除非是簡在聖心之人,否則多數情況下,都只是陪跑而已。

但話說回來,若是簡在聖心者,又何必廷推呢?

眾人對這份名單議論紛紛,可俞士悅卻並不甚在意,他如今在內閣當中的權勢已經夠重了,再高就要蓋過首輔了,所以像是增補閣臣這樣的事,不好再過多插手。

甚至於,俞士悅更希望,能夠進來一兩個和他不那麽對付的人,如此一來,內閣的勢力才能相對平衡一些,他自己辦起差事來,顧忌也能少些。

畢竟,朝堂之上,鋒芒太露,始終不是好事。

不過,總歸不是今日就要敲定人選,因此,吏部奏事結束之後,群臣雖則議論,可早朝仍在繼續。

在接下來,就是最近同樣頗受關注的整飭軍府的事宜,張輗在上任大半個月之後,會同兵部的李實,重新整理出了一份新的章程,總算是在早朝上呈遞了上去。

當然,這份章程的內容,因為參與制定的人數不少,所以早就泄露了出來。

如眾臣所料,基本是以於謙主持制定的內容為主,但是,對於具體的流程和執掌做了重新的劃分。

如今於謙不在,項文曜又被轉調出京,李實一個人,根本不可能對抗勛貴們的壓力,所以在很多地方,只能被迫妥協。

這件事情,在朝中也引起了不小的議論,但是,相對來說,一眾重臣卻平靜的多。

願賭就要服輸,就像當年土木之役後,勛貴被文臣打的唯唯諾諾連京營都保不住一樣,這次整飭軍府的差事,毋庸置疑,又是文武之間的一次交鋒。

不論過程如何,但是如今,武勛一脈獲得了勝利,又恰逢於謙入獄這樣的大好時機,自然是要盡力攫取戰利品。

這個,他們阻攔不了,也沒有立場阻攔,所以,也只能冷眼旁觀,爭取以後再找機會討回來。

不過,看著張輗意氣風發的樣子,眾臣的心中也多了一絲忌憚,不少人都紛紛將目光移向了一旁的朱鑒。

應該說,對大多數的大臣來說,至少到現在為止,明面上他們還是保持著對於謙的回護的,尤其是在軍府趁火打劫,大肆借機打壓兵部的前提下,遞給天子的密奏裏面怎麽說是一回事,至少朝中輿論,還是希望能夠快刀斬亂麻的審清此案,早點把於謙放出來的。

堂審的結果,有不少的大臣都已經得知消息了,其實得不得知也無所謂,這件事情所有人的關注點,其實並不在於案情本身,而是於謙有沒有摻和到這件事情裏頭去。

當然,也有不少人抱著看笑話的心思,畢竟,朱鑒和於謙一向並不對付,許多人雖然對於謙落井下石,可也不代表,他們沒有盯著朱鑒假公濟私……

面對著眾人的注視,在朝堂上沉寂許久的朱鑒倒是平靜的很,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奏疏,呈遞了上去,道。

“啟稟陛下,臣奉旨主審襄王爺首舉侵田案,現已基本查明案情,請陛下禦覽……”

堂審實際上就是走個過場,這件事情牽扯過大,所以,真正查案的部分,顯然是在堂審之下的。

這麽大張旗鼓的審訊,實際上就是在給朝堂上下一個信號,案子該準備結案了。

當然,所有人都清楚的一點是,結案只是個開始,真正的博弈,在於結案之後的朝堂上。

奏疏呈上,朱鑒也繼續開口,道。

“此次侵田案,臣奉聖命,提審了涉案原告,被告,證人大興縣知縣,師爺,主簿,衙役等多人,已基本查明案情,原告徐大有所告侵田之事,確然無虛,為被告呂富勾結大興縣師爺圖謀田產,主簿,衙役等人雖迫於壓力,但助紂為虐,大興縣知縣李有德馭下不嚴,被僚屬蒙蔽,以致此案上達天聽。”

“如今案情已明,擬判被告呂富歸還徐大有一應田產,其人勾結師爺侵占他人土地,依照大明律例,杖五十,師爺陳成業徇私舞弊,收受賄賂,擬奪去生員身份,杖三十,主簿,衙役等七名涉案之人,雖受蒙蔽強迫,但未曾及時舉告,亦有罪責,均當責罰,大興知縣李有德昏庸無能,不能為民伸冤,宜罷黜其知縣一職,由吏部重新選任,並宜在考課中評為下等。”

“除此之外,尚有錦衣衛千戶朱驥,兵部尚書於謙之子於冕妄加幹預地方庶務之舉,據大興知縣李有德及順天府尹王賢供稱,他二人分別曾因朱驥及於冕到訪而並未嚴審此案,以致錯漏,此供詞,朱驥及於冕亦並無異議,詳情呈上,請陛下禦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