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章:先發制人(第2/3頁)

“從這個角度而言,一切,都還沒有結束!”

楊洪的聲音沉重,帶著濃濃的憂慮。

但是這種憂慮,顯然不是剛剛那種,對楊傑安全的憂慮。

他的這句話,也瞬間提醒了在場的所有人。

要知道,正面應對韃靼的,一直都是也先帶領的瓦剌。

韃靼內亂,尤其還是在和瓦剌開戰的時候內亂,這對於一直圖謀可汗之位的也先來說,豈非是天賜良機?

之前韃靼之所以能夠統禦在脫脫不花手下,一方面是因為他是黃金家族的嫡裔,是草原共主,另一方面,也是不想對也先俯首稱臣。

如今韃靼各部相互攻伐,再不復對抗之勢,在面對瓦剌時,必定勢單力薄,一旦也先乘虛而入,各個擊破,哪怕只是吞並韃靼一半的部落,也足以讓他恢復到紫荊關之前的水平。

勝利的戰爭,對於草原部族來說,向來是強大的最好機會!

一念至此,在場的諸大臣,面色也變得沉重起來,甚至於,隱約之間,他們望著楊洪的目光,都有幾分復雜……

見此狀況,朱祁鈺也同時眸色一沉。

不過,他不是對著楊洪,而是對著底下的群臣!

“諸卿此刻的神色,讓朕想起了一個人……”

天子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在場群臣立刻就察覺到了不對。

這股山雨欲來的平靜,頓時讓所有人都繃緊了心弦,一時之間,他們的腦子開始飛快的轉動,自己到底是哪惹得天子不悅了。

要知道,這種暴風雨即將來臨般的口吻,在天子登基之後,出現過的次數,用一只手就可以數的過來。

但凡這種狀況出現,無論天子表現的再淡然,其背後積蓄的,都是足以讓整個朝堂顫抖的怒火。

殿中的氣氛陡然變得壓抑起來,片刻之後,後知後覺的範廣才壯著膽子問道。

“敢問陛下所言何人?”

“嶽武穆!”

朱祁鈺的口氣依舊平淡。

但是,這個名字一說出來,在場所有人的臉上,都滲出了一絲冷汗。

除了楊洪之外,就連最遲鈍的範廣,也嚇得立刻跪了下來。

“陛下息怒!”

然而,這句話不僅沒有起到息怒的效果,反而像是一個閥門一樣,一下子讓天子的怒火瞬間傾瀉出來。

禦案輕輕一震,發出清脆的響聲,天子罕見的拍了桌子!

“朕有什麽可息怒的?”

“依朕看,這楊傑肆意妄為,攪亂了瓦剌和韃靼對峙之勢,給了瓦剌可趁之機。”

“用計誆騙已經和大明達成和議的脫脫不花被部下襲殺,有違聖人之道,有失大明體面。”

“膽大包天,不遵聖命,自以為是,令大明和草原部族交惡,更有可能讓瓦剌重新恢復元氣,圖謀大明。”

“如此罪人,朕該連發十三道聖旨,召他立刻回京,然後命錦衣衛鎖拿下獄,以正視聽。”

“若有必要,也該罷去楊氏一門的爵位,好給韃靼瓦剌賠罪,讓其偃旗息鼓,重新與大明交好。”

“是吧?”

這番話,天子說的口氣平平,甚至於,帶著幾分輕柔,如果不是最後那泛著冷意的兩個字,幾乎就像是真的在責問楊傑一樣。

但是,越是如此,在場的一眾大臣,便越覺得心驚膽戰。

他們的預感果然是對的,每當天子用剛剛那種口氣說話的時候,接踵而來的,必然是狂風驟雨。

這一番話,說的很重!

天子將楊傑比作嶽飛,言下之意,他此行有如同嶽飛一般的大功績。

那麽,朝廷會如何對待他呢?

斥責,召回?

那不是把天子變成趙構了嗎!

而他們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跟那賣國求和的秦檜,又有何不同?

場中的氣氛沉重之極,天子怒氣勃發,冷冷的望著底下的大臣。

大殿當中,群臣跪伏,在天子的威勢之下,頭都不敢擡,而唯一站著的楊洪,則是冷眼旁觀,袖手而立,絲毫沒有要出言勸導的意思。

事實上,楊洪最初還沒什麽感受,但是,當他聽到嶽武穆三個字的時候,立刻就反應了過來。

此刻再看到其他大臣心虛的樣子,他何嘗不明白這幫人剛剛在想什麽?

無非是覺得,楊傑攪動韃靼的局勢,讓瓦剌有了崛起的機會,一旦事有不諧,真的讓瓦剌趁勢而起。

那麽,便將一切的責任都丟到楊傑的身上,讓他來當這個社稷罪人!

這般作為,他在軍中見得多了。

那幫監軍和提督的大臣,打了勝仗說是自己的功勞,打了敗仗就說是主將的誤失,把責任一股腦推個幹凈。

至於那幫豁出了性命在戰場上廝殺的人……

誰在乎?

如今,他的兒子為了國家社稷,拖著孱弱的病軀,遠赴迤北,在草原上周旋遊走,嘔心瀝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