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二章:離別(第2/3頁)

之前朱祁鈺曾經私下問過太醫,得到的結果是,成敬的身體已經損耗的太過嚴重,加之心中郁氣凝結,藥石能夠起到的作用其實不大。

如果想要調理的話,除了照方抓藥之外,更重要的是要心情舒暢,保持好作息。

但是,成敬是個認死理的性子。

朱祁鈺明裏暗裏的勸過他幾次,可他每次都答應,一轉頭,卻接著到處奔忙,有幾次機會,朱祁鈺試探著問過,成敬要不要回老家祭掃一番。

但是每一回,成敬都推脫掉了。

後來朱祁鈺明白過來,他是嫌棄自己如今身體殘缺,覺得自己無顏面對九泉之下的父母。

只怕,也只有到了臨死之前,他才會願意回到自己的家鄉看看。

腐刑不可逆,這一點,朱祁鈺幫不了他什麽。

但是至少,朱祁鈺可以給他一個機會,一個能夠實現他理想的機會。

這樣,或許等到他的性命走到盡頭的時候,能夠少些遺憾,也更能夠體體面面的,站在他父母的墳前。

說一聲,雖然他受了腐刑,但是,卻仍然為朝廷,為百姓做了些事,不能百世留名,可到底,對得起自己的十年寒窗!

但是如此一來,成敬必定會更加拼命。

所以此一去,怕就是永訣了……

殿中的氣氛有些壓抑,懷恩雖不知道為何,但也知趣的不再開口。

窗外艷陽高照,但是天氣卻已漸入深秋,枯黃的樹葉打著旋飄落階前,伴著習習秋風,頗有幾分悲涼之感。

半晌過後,茶已漸涼,懷恩正想伸手更換,卻見天子已然端了起來。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選擇,朱祁鈺固然悲傷,但是,卻也知道,不可沉溺其中。

冷茶入口,苦澀的口感讓他不由皺了皺眉,可他仍舊將其一飲而盡,輕輕的將茶盞擱在案上,朱祁鈺閉目沉吟了片刻,終於再度開口吩咐道。

“召王文,陳鎰,陳循三人進殿吧!”

成敬的事情只是一個小插曲,朝政才是大事!

這麽長時間過去了,這幾個人在外頭,也應該等急了……

感受到身上的壓力一輕,懷恩便知道,天子已經從剛剛的情緒當中解脫出來。

拱了拱手,他支使著小內侍急匆匆的出去喚人,自己則是將天子已經空了的茶杯重新添滿。

王文等三人,的確在外頭等了不少時候了。

按理來說,似他們這等身份的重臣,時間都極其寶貴,一般情況下,遞了牌子請見,就算是有別的大臣排在前頭,只要他們到了,也會被提到最前面。

更不要說,這一次他們是得了召見才過來的,按理來說,時間應該都是算好的。

但是事實就是,他們已經在外頭等了快兩炷香的時間了,裏頭依舊沒什麽動靜。

“老夫沒記錯的話,今天是杜巡撫陛辭的日子吧。”

絲毫不拿自己當外人的王天官,再次跟內侍要了一盤點心之後,抿了口茶順了順,斜眼看著一旁的陳循,口氣帶著幾分莫名,道。

“尋常的陛辭,也就一炷香左右的工夫就差不多了,現如今,杜巡撫在宮裏呆了怕有小半個時辰了吧?”

“看來,陛下對於杜巡撫此去陜西,看重的很啊!”

“陳尚書,你可是教了個好學生出來……”

眾所周知,王老大人向來不是什麽心胸寬廣的人。

上回陳循在早朝上公然彈劾吏部,雖然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且,也對王文沒有造成什麽實際損失。

但是,以王老大人素不肯吃虧的性格,再對上陳循,自然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和王文截然相反的是,陳循的脾氣就很好。

除了當次輔的那一段時間,曾經風格有所轉變之外,整體而言,陳循在朝中,一直都是一個隨時笑眯眯的形象。

哪怕面對著王文明顯帶刺的話,陳尚書也依舊十分平和,仿佛聽不出來似的,笑著開口道。

“能得陛下看重,說明杜巡撫確有過人之處,大家都是同僚,皆是為陛下效力,為社稷分憂,等候一會,倒是無妨!”

說著話,陳循舉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道。

“何況,素日裏公務繁忙,我等雖在此處等待,可也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閑,樂哉樂哉。”

“天官大人,總憲大人,今日下衙之後,要不一同聚聚如何?”

能夠在朝中有著這麽好的形象,和平常陳尚書經常舉辦宴會,是分不開的。

他的府上,幾乎是詩會,書會,宴會不斷,規模雖然有大有小,但是陳尚書基本來者不拒。

上到朝廷重臣,下到普通的七八品禦史,翰林,乃至是一些未出仕的士子,只要才學出眾的,都能進到他的宴會當中。

隨口發出邀請,對陳尚書來說,實在是稀松平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