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六章:首輔大人的定力(第2/3頁)

這副神情,就仿佛現在的一切,都和他毫無關系一樣。

上善若水,以柔克剛,王翺的氣勢淩厲,但是,陳循卻不卑不亢,如春風化雨般無形之中化解。

短暫的交鋒一觸即收,畢竟,這是朝堂之上,哪怕王翺是內閣首輔,也不可能給他留出太多的反應時間。

事實上,隨著朱鑒的出面,遠處不少禦史言官,已經開始蠢蠢欲動,王翺若再無反應,只怕此事會越發難以控制。

深吸了一口氣,王翺上前拱手道。

“陛下容稟,臣身為首輔,承蒙陛下恩重,掌分票之權,日日夜夜戰戰兢兢,不敢有絲毫懈怠,諸臣流轉升遷軌跡不同,擅長不同,職責不同,分票之時,亦當有所差別。”

“此舉非為打壓,實則是出於朝廷政務平順之考慮,然內閣初掌票擬之權,如何使用仍在摸索當中,既然諸閣臣覺得此舉不妥,臣亦當改進,此後,內閣所處理政務,可以三月為期,輪換執掌,以避免有旁置打壓閣臣之嫌。”

所有人的目光匯聚在王翺的身上,但是,這位老大人真正開口的時候,卻仍舊不慌不忙,慢條斯理的。

“至於閣議之事,內閣不同於部院寺監,為協助陛下處理政務之司,閣議之舉,是遇繁難龐雜之政務時,諸閣臣能共同商議,審慎票擬而定,亦是為內閣上呈陛下時,各輔臣能集思廣益,以備陛下咨詢。”

“如朱閣老方才所說,內閣諸臣皆有票擬之權,皆可隨時進宮面聖稟奏,閣議只是商討,若諸臣意見不同,自會列附其後,以備陛下裁決,並非一言而定,統一諸臣之意。”

這番話說完,一旁的幾個尚書大臣,頓時目光閃動,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如果仔細觀察的話,甚至能夠發現,他們看著王翺的目光當中,莫名的多了幾分重視。

與此同時,王翺還沒有停。

剛剛朱鑒提出的質疑有很多,眼下,他必須一一回應。

“方才朱閣老所言,臣和彼時尚在內閣的陳尚書,高尚書曾有沖突,這是事實,但是,不過政見之爭,不涉私人恩怨,更不可能操弄權柄,相互攻訐,相信這一點,陳尚書應當亦有同感?”

話至此處,王翺停了一停,將目光落在了陳循的身上。

見此狀況,一旁的群臣都不由緊張起來。

要知道,雖然這看似是隨口一提,但是,這可算得上是這場朝議上,二人首次正面對話。

剛才的時候,陳循氣勢洶洶,指責讀卷官,叱罵江淵,甚至彈劾王文,但是唯獨,他沒有一句話提起過王翺。

哪怕到了現在,所有人都隱隱猜到,這場朝議,是陳循借杜寧,江淵等人之手,在針對王翺,但是,猜測畢竟是猜測。

可是現在,王翺開口發問,將話語權送到了陳循的手中,這位清流領袖,一切的始作俑者,又會作何回應?

是不屑的嘲諷回去?還是借此機會,義正言辭的回擊?

又或者,是太極推手,繼續隱於幕後?

眾人矚目當中,陳循倒是依舊平靜,開口道。

“首輔大人說得對,我和首輔大人之間,不過是偶有政見不同,不為私怨。”

簡簡單單,說完之後,陳循便立在遠處,並不在多說。

見此狀況,盡管很多大臣已經有所預料,但是,心中還是忍不住有些失望。

原本他們還以為,能夠見到兩位大佬正面對撞,但是現在看到,到了他們這一步的人,對於這種徹底撕破臉皮,不留回旋余地的事,還是很謹慎的。

當然,這也是因為王翺在問的時候,其實就埋了陷阱。

他說的是‘操弄權柄,相互攻訐’,換句話說,單論他們之間的爭鬥,並不是王翺一意打壓陳循,而是你來我往。

所以,要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要麽就好好的論一論,當年的經筵之事……

不過,陳循的這種態度,卻令一旁的江淵和朱鑒同時有些臉色微變,只是,江淵是惶急,而朱鑒是意外而已。

倒是王翺自己,對於陳循的這副表現,並沒有任何的詫異之色,仿佛一切盡在他的掌握當中一樣。

眼瞧著陳循不再說話,王首輔不緊不慢的繼續開口,道。

“殿試舞弊一案,大理寺已有結論,臣不欲多言,是因為大理寺察查許久,搜集的證據,證人,要比臣一人辯駁,更有可信之處,江淵方才之言,不過眼見事情敗露,隨意攀誣而已,臣識人不明,請陛下降罪。”

“此事起因,究其根本,乃是江淵暗中圖謀翰林院,陷害蕭學士,他攀誣於臣,亦是以此為由,既然如此,臣願卸去兼掌翰林院差事,請陛下另擇賢臣出任翰林學士,還臣以清白。”

面對朱鑒和江淵的指控,王翺沉著冷靜,一條條的予以駁斥,條理清晰,態度沉穩,不得不說,頗有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