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四章:圖窮匕見(第2/3頁)

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但是,卻毋庸置疑,是陳循想要讓江淵想起的“初心”。

事實上,到這為止,就是江淵聽到這番話是,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的。

但是,這顯然並不是陳循最終要表達的意思,因為,這對於眼前的局面來說,毫無用處。

這也是江淵始終覺得,自己隔著一層窗戶紙,朦朦朧朧的抓不到最終竅要的原因。

陳循給的引導夠多了,再多,就過分明顯了。

最終的這一點,只能靠江淵自己來悟!

上首天子神色波瀾不驚,靜靜的望著額頭上滿是汗水的江淵,既未繼續詢問,也未阻止。

這便讓江淵心中一下子安定了不少,深吸一口氣,他叩首於地,沉聲開口,道。

“陛下,臣之罪責,不敢推脫,然臣不過內閣一普通閣臣爾,於十位讀卷官中,亦非資歷,職權,才學最出眾之人。”

“即便只是參與讀卷的內閣眾人,臣論實務見識,不如張閣老,論膽識功績,不如朱閣老,何以令二人對臣俯首聽命,願意共同說服蕭學士?”

“更遑論其余六位讀卷官,皆出自六部,與臣並無統屬交際,僅憑臣一人,何以令諸人緘默不言,操縱殿試,動搖掄才大典?”

這話當然不是在問天子,當然,也不是像剛剛一樣,在否認殿試當中存在舞弊行為。

江淵的這番話,用意已經很明顯了。

殿中有政治嗅覺靈敏的,已然隱隱察覺到,這股山雨欲來的低壓。

終於,在一片寂靜當中,江淵開口道。

“陛下明鑒,此次殿試,十位讀卷官內閣獨占其三,群臣非忌臣之勢而緘默也,實忌內閣之勢爾。”

“內閣三人,臣並非最出眾之人,卻以臣為主同蕭學士商議,非忌臣也,實忌薦臣三人為讀卷官之人爾!”

得了,這句話,便算是徹底挑明了!

群臣齊刷刷的目光從江淵身上移開,落到了內閣最前端,面色沉沉的首輔大臣,王翺身上!

江淵這句話含義十分明顯,那就是,操縱殿試的事情的確存在,但是,真正的幕後主使不是他,他也沒有這個能耐讓群臣俯首。

不論是張敏,朱鑒,還是其他的各部侍郎,他們之所以願意配合,不是忌憚江淵這個普通的內閣大臣,而是忌憚的是內閣,忌憚的是,地位堪比七卿的內閣首輔,王翺。

要知道,作為內閣的首輔大臣,當初商議殿試讀卷官人選的時候,就是王翺提議,讓內閣的三人參與讀卷的。

這一點本沒什麽異常的,殿試本就該讓翰林院和內閣來主導,王翺身為首輔大人,在這一點上積極爭取利益,是很正常的。

但是這個時候,這個舉薦的行為,卻被江淵拿出來,作為攻擊王翺的手段。

而這,就是陳循給江淵指的“明路”,或許,也是陳循真正的目的。

所謂“初心”,指的不單單是江淵入仕入閣的‘初心’,更重要的,也是陳循真正想要提醒江淵的是,他鬥倒蕭镃的‘初心’。

早在陳府的那一次,他們鬧翻的時候,江淵的態度就已經表達的很清楚了,他籌謀這些,想要的就是翰林學士的位置。

對於江淵來說,他缺乏地方的經歷,在刑部幹了些年頭,但是也只能算是中庸,背後若非站著陳循,他入閣都不容易。

所以,他想要繼續前進,所謀求的,只能是士林聲望,想要做到這一點,他就必須在清流當中,占據屬於自己的位置。

翰林學士,是最好的選擇。

而蕭镃,就是擋在他前頭的人,所以,才有了這場殿試的構陷。

正因如此,江淵才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但是,當他剛才捕捉到來自內閣那一閃而逝的目光時,他忽然便明白了,他搞錯方向了。

陳循要提醒他的是初心,但是,他只是想要,讓江淵回憶起,他最初時候的打算。

如果沒有這麽多的波折,沒有天子敏銳的察覺到了不對,沒有蕭镃割脈自殺,自證清白的事,那麽,他下一步打算怎麽辦?

當然是尋求王翺的幫助,讓他助自己掌握翰林院!

想到這,江淵便算是豁然開朗。

陳循真正想要的,根本就不是一個無足輕重的他,而是想要針對王翺這個內閣首輔!

這樣的人,才值得陳循花了這麽長的時間,籌謀布局,等待機會。

江淵……還不夠格!

對於江淵自己來說,也只有搬出王翺,才能減輕自己身上的罪責。

他最大的錯誤,是操縱殿試,這一點,已經是辯無可辯,但是,幕後之人是誰,卻可以再論一論。

如果他能夠成功的話,那麽,他固然仍然逃不過罪責,可最多就是一個提線木偶而已,至少,能夠保住性命,運氣好的話,還能平平安安的告老還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