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三章:還是得講理

翌日,艷陽高照。

天色漸明,眾人用了早膳,三三兩兩的走出帳篷,在一起攀談著,經過了一整晚的休整,大家都養精蓄銳,準備好了要在這場圍獵當中大展身手。

“小公爺也來了,不知道這次,成國公府,是不是也打算臨陣脫逃啊?”

這次春獵,是年輕人的舞台,因此,摩擦自然是少不了的。

往日裏,成國公府雖然與人為善,朱儀的脾氣也很不錯,但是,勛戚世家之間,總是有各種各樣的恩怨的。

當初朱勇還在時,這些人自然是不敢造次,但是,朱勇一死,這些跳梁小醜,就立刻就全冒出來了。

朱儀原本正在跟幾個勛貴子弟攀談,聞聽此言,轉過身來,看著對面明顯來著不善的年輕人,眉頭微皺。

柳承慶,安遠侯柳溥之子,安遠侯世子!

安遠侯府,是英國公府的親信,但是,卻和成國公府的關系很差。

這其中的關節十分復雜,牽涉到兩個派系的舊怨。

別看如今成國公府和英國公府結了親,但是往前倒數十年,從太宗時代起,兩座公府作為勛貴當中的頂梁柱,為了爭奪權力,幾乎一直在明爭暗鬥。

他們這等量級的爭鬥,自然不會僅僅牽涉兩府,因此,親近兩府的各家勛貴,也不免受到波及。

安遠侯府就是其中之一。

初代安遠侯柳升,是英國公府張輔的老部下,以驍勇善戰聞名,當初,張輔出征交趾,柳升從之為帳下大將,屢立戰功,張輔用他,搶了不少原本該是成國公府一系勛貴的差事,因此被朱勇所記恨。

但是,柳升本身戰功卓著,謀略也過人,再加上有張輔護著,朱勇也拿他沒辦法,只能捏著鼻子看他耀武揚威。

直到後來,柳升受命再征交趾,因不熟悉地形,輕敵冒進,兵敗身死,終於讓朱勇找到了機會。

為了收回這些年被柳升搶走的差事,朱勇在朝會上,絲毫不肯容情,直截了當的指出,柳升此次兵敗,乃是喪師之辱,並以此為由,死死的卡住了安遠侯爵位的承襲。

因為這件事情朱勇占理,且當時宣宗皇帝,也的確對張輔的勢力有所忌憚,所以,對安遠侯府一事,便索性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說起來,當時安遠侯府的狀況,倒是和如今的成國公府十分相似,爵位未削,但是也不準承襲。

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宣德九年,宣宗皇帝身子一日不如一日,預感到自己大限將至,他決定將托孤的大事,交到張輔的手裏,這才向安遠侯府施恩,準柳升之子柳溥承襲爵位,並兼掌神機營,為即將繼位的朱祁鎮鋪路。

安遠侯府被壓了這麽多年,自然懷恨在心。

但是,當時朱勇仍在,柳升活著的時候都不敢直接招惹朱勇,更不要提一個剛剛承襲爵位的柳溥了。

這份舊怨,一直傳承到現在,兩府之間,幾乎是連照面都不打。

原本,成國公府堂堂公爵府邸,也不在意區區安遠侯府的記恨。

但是,誰能料到,風水輪流轉!

一場鷂兒嶺之戰,朱勇戰死,而且在朝中的風評,和當初的安遠侯府一模一樣。

既然如此,那就別怪人家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了。

當初土木之役的消息傳回京師,柳家幾乎是第一時間,就開始對成國公府冷嘲熱諷,當然,動起手來,也毫不含糊。

以安遠侯府為首,拉著好幾家勛貴,毫不客氣的就開始侵吞起成國公府的莊子田土。

有了柳家帶這個頭,其他各家跟成國公府也有舊怨的勛貴,也紛紛按捺不住,開始落井下石。

甚至在朝堂之上,也有人明裏暗裏的使絆子,要不是當時死的人太多,還要保一部分活下來的勛貴,他們把朱勇的罪責往天大了說,也不是沒有可能。

事實上,這也是後來,張輗找朱儀聯姻,信心滿滿的覺得朱儀一定會答應的原因。

以當時成國公府的境況,根本就是自身難保,而除了英國公府之外,根本沒人能按得住安遠侯府。

事實也的確是如此,為了拉攏成國公府,張輗親自跑了一趟安遠侯府,不僅討回了成國公府被搶去的莊子田土,還做了個和事佬,讓安遠侯府不再繼續落井下石。

借著這個“契機”,張輗讓朱儀看到了和英國公府聯姻的好處,於是,自然二人的將朱儀“拉攏”進了太上皇的陣營。

但是,可想而知的是,安遠侯府就算是看著英國公府的面子不再明面上繼續為難成國公府,可多年的舊怨,卻不是一兩句話可以消弭的。

只不過,如今安遠侯柳溥不在京師,出外鎮守,安遠侯府多蒙英國公府照料,所以,不得不給個面子罷了。

可,這個面子也就是在兩府的層面上,互不沖突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