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一章:想必你們也看出來了(第2/3頁)

這些人到任之後,對上阿諛奉承,大行賄賂之風,對下盤剝百姓,消耗民力,令官場風氣汙濁不堪。

朱祁鈺當然能看得出來,剛剛在殿中,陳鎰感嘆於他對吏部的輕拿輕放。

但是,除開對王文的偏寵,朱祁鈺更清楚的是,去歲的京察,本質上並不是一次徹底的以澄清吏治為目的的行動。

那個時候,他剛剛登基,朝中有大量頑固的太上皇一黨,與其說那是一次整飭吏治的行動,其實更像是以吏部為尖刀排除異己。

不管外界如何議論,但是朱祁鈺自己,對於這些事情,認知是很清晰的。

那次京察,衡量官員的標準除了才能,德行,更重要的是立場。

借著那次機會,他把一些德行不修,才能不足,更重要的是,立場堅定支持太上皇的大臣,給統統貶謫了出去。

但是,出於穩定朝局的考慮,很多立場中立或者是親近新天子的大臣,哪怕存在問題,也依舊沒有過分苛責。

如果純粹以朝政的角度而言,這樣做其實是有問題的。

可是,朱祁鈺心裏也同樣明白的是,很多時候,道理和利益,是要取平衡的。

他當然不是朱祁鎮那樣任性妄為的君主,也不是嘉靖那樣只顧利益的權謀之徒,但是,這不代表,他是一個只會拘泥於道理的君子,該變通時變通,該持正是持正。

朱祁鈺清楚自己的方向是什麽,也知道自己做的每一件事目的是什麽,堅守本心,一切就不會出錯。

至於這其中的取舍得失,是一個君王也必經之路,沒什麽好說的。

既然京察的核心目的並非整飭吏治,那麽,拿這一點來苛責王文,顯然是不妥的。

只不過,這些話,明面上不能說出來而已,落在朝臣的眼中,也只能是天子對王文的偏愛了。

當然,即便京察的核心目的不是整飭吏治,但是,也對澄清官場是有一定作用的。

至少,朱祁鈺能夠擔保的是,如今的朝堂上,重臣當中,大多是能夠持正的。

似於謙這種純純兩袖清風,家無余財,全心全意為大明奉獻的道德模範就不說了,其他的重臣,諸如沈翼,陳鎰,乃至是江淵,朱鑒這些人,固然性格各有不同,立場也有殊異,但是至少在德行一道上,是沒什麽大問題的。

當然,身為朝廷重臣,他們也不可能跟於謙一樣,純靠俸祿過日子,常例銀子,炭敬冰敬之類的灰色收入,該有還是有的,不過貪汙受賄這種事情,基本是不存在的。

這一點,朱祁鈺是有把握的。

這也是他迄今為止,除了於謙和王文之外,鮮少對大臣有所偏寵,或者說基本沒有將很多大臣收為左膀右臂的原因所在。

天子的信任,很多時候其實是雙刃劍,稍有不慎,若是寵信的人德行不修,那麽,便是奸臣奸宦,對於朝堂社稷的影響,是難以估量的。

天子居九重,不偏不倚,實際上才是最理想化的狀態,可惜,這基本不可能做到。

而且,即便是朱祁鈺能夠謹慎自守,但是,如今能夠保證的,也只有朝堂上重臣的基本操守,底下的很多官員,依舊舊習難改,上林苑之事,就是一次典型事件。

京城官員尚且如此,更不要提地方上,只怕更是嚴重。

這些事情,朱祁鈺心中都有數,但是,作為一個成熟的帝王,最重要的,就是要沉著冷靜,不能任性妄為,哪怕做的是對的事,也是一樣。

借著上林苑監一事,朱祁鈺原本可以掀起一場吏治整頓,但是,顯然,現在並不是一個好的時機。

吏治固然是一個大問題,但是,軍屯,互市,漕運,賦役,朝廷當中亟待處置的事情有很多,還是要一件件來。

至於財政問題,它跟吏治息息相關,但又不盡相同。

還是那句話,歷來財政,無非開源節流,所謂節流,實際上就是整頓吏治,清查賬目。

吏治若清明,百姓身上的擔子輕了,國力自然就會漸漸恢復,這也是大多數的繼任之君,首要整飭吏治的原因所在。

但是,朱祁鈺的身份和普通的繼任之君不同,所以,相較於節流,他選擇的是開源。

互市是一次嘗試,如今看來,還是比較成功的。

那麽,接下來,開海也是一條路子。

朱祁鈺有往後百年的眼界,自然能夠看得出來,大明在嘉靖末年,實際上已經氣數將盡,但是生生出了個張居正,又為大明續命數十年。

而事實上,張居正改革,並非他一人之功,更重要的,其實是有隆慶開關的基礎支撐。

一條鞭法,說白了,也是澄清吏治,其核心是將所有的賦稅歸一,繳納銀兩。

很多人都會將注意力放在推行一條鞭法的難度上,但是事實上,一條鞭法最難的地方,不在怎麽推行下去,而在於大明需要有這麽多的銀兩,百姓手中需要有這麽多的銀兩,才能真正實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