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七章:專注拆台於少保

誰也沒有想到,天子開口問的第一句話,便是讓人如此措手不及。

在場六人,除了楊洪和於謙依舊神色如常之外,其他四人皆是面面相覷,難掩眼中的震驚之色。

倒不是他們穩不住,而是,這件事情也過於讓人意料不到了吧。

廷議之上,隨著天子的出手調停,不少人都回過味來,這次廷議,天子只怕有意無意的在配合楊洪。

但是,誰又能想到,天子竟然會配合到如此程度……

要知道,當時在廷議上,天子有兩句話擊潰了任禮的心防,將其徹底拿下,言猶在耳,詞鋒犀利。

‘任禮,你真以為,暗殺朝廷重臣這樣的大事,楊信會只給昌平侯寫家信,而不稟報於朕嗎?’

‘你真以為,朕,是今日方知此事嗎?’

結果現在,天子又說,楊信‘只遞家信,不送公文,不報朝廷’,這……到底哪句才是真話?

不對,只是短短的片刻,老大人們便反應了過來。

如果說,現在天子所說的才是實情,那也就意味著,勛貴謀刺朝廷重臣,這麽嚴重的政治事件,楊信……竟然真的敢隱瞞不報?

要知道,地方上的確有很多的事情都會瞞報朝廷,這是官場陋習。

但是,總有些事情是瞞不得的。

似謀刺重臣這樣的事情,犯了整個朝堂的忌諱,無論到最後怎麽處置,第一時間向上稟報,是絕對需要的。

楊信身為宣府副總兵,他雖然沒有直奏之權,但是,楊洪卻是有的。

所以,之前的時候,他們都以為是楊洪代為轉交了密奏,這也符合廷議上天子的說法。

但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這所謂的楊信的奏疏,竟然是天子為了配合楊洪所說的謊言。

如此一來,性質就嚴重了。

要知道,宣府乃是邊陲重鎮,楊信身為宣府副總兵,且前一任總兵官又是他的伯父,在宣府可謂根基深厚。

這種身份地位,最忌諱的就是和朝廷離心。

再得力的將領,如果對朝廷不能赤誠一片,那麽,便是禍患!

因此,一時之間,陳鎰和金濂望著楊洪的目光,便多了幾分不善,就連李賢和範廣,也不約而同的皺起了眉頭。

見此狀況,楊洪也坐不住了,趕忙道。

“陛下容稟,此等大事,家侄萬萬不敢隱瞞不報,實是因幹系重大,臣在給陛下的奏本當中已然寫明,此事非僅僅牽涉一位侯爵這麽簡單,何況,直到如今,家侄手中都只有一個證人,並無其他證據。”

“事關重大,家侄並非科道官員,並無風聞言事之權,因此,在查清情況之前,貿然上奏,恐有攻訐朝臣之嫌,何況,此事情況復雜,沒有足夠的證據,家侄也不敢確認,到底是否是任侯所為。”

“待情況明晰之後,臣第一時間便上奏於陛下,絕無半點遲滯,請陛下明鑒。”

這解釋聽起來倒也算說得過去。

但是,細細一想,卻並不然,楊洪的話音剛落,一旁的陳鎰便皺眉開口道。

“楊侯,這個解釋,恕老夫不能接受!”

說著,陳鎰起身,對著天子拱手一禮,然後轉向楊洪,繼續道。

“誠如楊侯所說,此事幹系重大,或許除了任禮之外,還有牽扯更深之人,楊信身為宣府副總兵,也的確無直奏之權,遇到這種事情,難以處理實屬正常。”

“但是,朝廷自有體制,武將總掌軍務,文官提督民政,協理軍務,宣府設有協理大臣耿九疇,便是代表朝廷處置一切與軍政無關之事。”

“此事既然超出楊信執掌範圍,自當通報耿侍郎,由他決定如何處置,然而時至今日,朝廷未接到耿九疇的奏疏,亦無直奏密疏呈上。”

“楊信此舉,恐怕並非一句情況不明,不敢上奏能夠解釋的吧?”

身為風憲官,陳鎰的職責當中,最重要的一條,便是糾劾百司,監察群臣。

所謂糾劾百司,監察群臣,自然不止是京師的文武官員。

要知道,左都禦史之所以之所以能夠和六部尚書同列七卿,其核心原因就是,都察院和六部一樣,皆是總天下之政。

十三道禦史分巡全國各地,總於都察院,無論是文是武,在地方還是京師,皆在左都禦史監察範圍之內。

因此,聽到楊信的這般欺瞞行為,第一個不能忍的,就是陳鎰。

看著怒氣沖沖的陳鎰,楊洪一副為難的樣子,似乎想說什麽,但是,卻又似乎有什麽顧忌,遲遲沒有開口。

但是,在場之人畢竟都是善於察言觀色之輩,於是,他們很快就發現,楊洪雖然遲遲不肯說明,可神色之間只有無奈,並無慌亂。

這說明,對於陳鎰的質問,楊洪是能拿出令人信服的解釋的,就是不知道,他到底在顧忌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