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七章:來之不易的機會

丹墀中間,再次掀起了一陣輕微的騷動,不過這一次的源頭,卻是來自於勛貴武臣中間。

寧陽伯陳懋的這番話,仿佛是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驚起一陣陣的波瀾。

任禮跪在原處,猛地擡頭看著陳懋,但是對方卻沒有給他任何的反應。

於是,他側了側身,目光落在張輗和焦敬二人身上,卻正巧碰見對方也朝他望了過來。

三人目光在空中相對,任禮的身體一陣僵硬,似乎一下子便蒼老了許多。

低垂下頭,任禮拱手,咬牙道。

“回陛下,臣不曾跟任何人私下探討過兵部整飭軍屯的奏疏,自然,更不可能像楊能疏中所言,串聯勛貴,鼓動邊軍,意圖阻撓廷議。”

“臣今日出言反對,實是出自公心,至於昌平侯及其侄楊能的一應指控,實乃攀誣構陷,陛下聖明燭照,明斷千裏,萬不可聽信讒言。”

話音落下,在場的諸多大臣,心中頓時隱有所悟。

原來,這才是關節所在嗎?

從楊信的家信,到楊能的自陳書,樁樁件件,楊洪都在逼迫任禮承認一件事情。

那就是,對於整飭軍屯的奏議,這位寧遠侯早就清楚,並且早早的就做好了準備,私下串聯準備阻止廷議。

眾人都以為,這兩封信是楊洪為扳倒寧遠侯所做的鐵證,但是實際上,楊洪想要達到的目的,或許僅僅是……

“如此說來,任侯反對整飭軍屯,並沒有提前和任何人通過氣,除了在今日廷議之上出言反對之外,也沒有使其他的任何手段,對嗎?”

眾目睽睽下,楊洪步步緊逼,絲毫不讓。

任禮的臉早已經黑成了鍋底,但是到了如今,他早已經沒有了別的選擇。

楊能的這份自陳書,已然將他逼到了死角。

盡管事實確實是如此,但是,他絕不能承認!

勛貴同請反對整飭軍屯,那是朝議洶湧,人心所向。

但是,如果這坐實了這背後有人私下串聯,那就是威逼朝廷,挾功自傲。

而且,巧就巧的是,上一個這麽幹的某羅姓副都禦史,剛剛才被判了斬刑。

何況……

任禮瞥了一眼早已經躁動不安的勛臣們,心中不由再度嘆了口氣。

鬧成這個樣子,就算是他想繼續,其他的人,只怕也不願跟他承擔這樣的罪責了。

這些勛貴世家,之所以跟著他反對整飭軍屯,是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可不是為了連自己的爵位一並丟掉。

“陛下明鑒,臣不知楊能為何要虛言構陷於臣,但是臣所言俱為實情,既是朝事,自當光明正大的在廷議上各抒己見,斷無私下勾連之事!”

任禮的話音落下,不知是不是錯覺,一旁的武臣隊伍,似乎齊齊松了口氣。

緊接著,一眾勛臣便紛紛站了出來,道。

“陛下,任侯所言甚是,臣等身為朝廷大臣,若有不同見解,自當禦前稟奏,絕不會私下勾連。”

“不錯,陛下切勿聽信讒言,朝廷政務,本就各有看法,照臣看,必是昌平侯和寧遠侯接有私怨,所以,才有如今朝堂爭辯。”

“陛下,事到如今,真相已然明了,昌平侯無有實證,攀誣朝廷重臣,理當降罪,請陛下責罰!”

有了任禮的表態,其他的勛臣,不管心中是如何作想的,必然都立刻站出來撇清關系。

然而,七嘴八舌之間,風向卻再度隱隱有變。

原本各家都是在撇清自己,但是,不知從哪個人開始,卻開始重新攀扯到了楊洪和任禮的紛爭之上。

於是,一直在原地未動的楊洪臉色一沉,便道。

“諸位的意思,難道說,是本侯用自家兩個後輩的聲譽和前途,來攀誣任侯爺嗎?”

“私怨?何等大的私怨,值當本侯賭上這些?”

楊洪是多年的沙場老將,此刻須發皆張,怒目圓瞪,一身氣勢十足,絲毫不像是纏綿病榻許久的樣子。

這般威勢,頓時讓一群武臣閉上了嘴。

與此同時,文臣這邊,卻反而掀起了一陣低低的議論之聲。

相對於戰場上打滾的武臣和靠著祖先榮光的勛臣,能夠位列朝局的大臣,總歸是經歷過一些世事沉浮的。

因此,對於他們來說,凡事多想一層,便是習慣。

應該說,到現在為止,楊洪拿出來的這兩份證據,的確都不夠充足。

楊信的那封是家信,並不難偽造,楊能的信倒是真的,但是,也只能證明,任禮邀請過楊能過府,可具體談的是什麽,單憑楊能的那封自陳書,並不能作為鐵證。

所以,面對這份自陳書,任禮可以毫無顧慮的說,那是攀誣構陷,是蓄意謀害。

文武大臣,雖分立場,但同時也分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