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瓦剌來使

曹吉祥被捕入詔獄,在整個京師當中沒有翻騰起一絲的浪花。

對於滿朝的老大人們來說,他們更看重皇上因廷臣諫言,而將中官下獄的過程。

至於曹吉祥是生是死,至少在外朝,沒有任何人在意。

一個宦官而已,又不是朝廷命官……

唯一感到有些頭疼的,可能就是負責主審的大理寺卿俞士悅了。

畢竟人剛進詔獄沒多久,就“畏罪自殺”,連審訊都來不及,這案卷要寫的讓人挑不出毛病來,著實是要費上一番工夫。

不過他其實是多余擔心了,這個時候,哪有人關注這麽一個宦官死不死的。

滿朝上下的目光,都匯集在一個地方!

瓦剌來人了!

奉天殿中。

朱祁鈺高居上首,底下文武群臣分列兩旁,朝廷在京官員,悉數到場。

和尋常早朝的寬松氛圍不同,此刻的奉天殿中,罕見了多了幾十名手扶儀刀的大漢將軍。

“宣,瓦剌特使覲見!”

禮官洪亮的聲音響起。

隨著侍者一道道高亢的聲音,奉天殿高大的大門處,出現了數道身影,皆著瓦剌裝扮。

為首者身材魁梧,長著滿臉的胡子,一身瓦剌貴族的裝扮,在侍者的指引下,來到大殿中央。

隨即,右手撫胸,躬身一禮,道。

“大元特使納哈出,見過大明皇帝,奉我可汗及太師之命,特奉上國書。”

話音落下,殿中群臣便是一陣騷動,立刻有幾個禦史站了出來,面色漲紅,顯然被氣得不輕。

“放肆!”

“大膽!”

與此同時,文臣一邊,左都禦史陳鎰面色沉沉,來到殿中,直視著這位瓦剌特使,沉聲道。

“特使慎言,舊元已滅,如今關外惟存瓦剌,韃靼,何來大元特使?”

“且爾所朝拜者,乃我大明皇帝陛下,瓦剌身為臣屬,當行三拜九叩之禮,特使奉命而來,難道不清楚禮節嗎?”

面對陳鎰的質問,那名自稱為納哈出的瓦剌貴族,倒是十分鎮定,顯然對此有所準備,道。

“納哈出雖為瓦剌之人,然對於大明典制,亦有研究,閣下身著緋袍,上繡獬豸,若我所猜不錯,閣下是大明朝廷七卿之一的左都禦史,我說的可對?”

陳鎰皺了皺眉,點頭道。

“本官左都禦史陳鎰。”

那瓦剌貴族,再次撫胸為禮,道:“據說在大明,左都禦史被呼為總憲,納哈出見過總憲大人。”

陳鎰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他終於明白了!

這個所謂的特使,是在炫耀!

自己質問他是否不通禮儀,他便僅憑著官袍,就猜出了自己的身份,而且一口道出了左都禦史的別稱。

他這是在變相的告訴大明君臣。

他懂禮節,非常懂!

他就是故意在冒犯大明的威嚴。

陳鎰氣得渾身發抖,指著納哈出,說不出話來,只能連聲道。

“關外蠻族,無禮之極!”

“陳卿,退下。”

這個時候,朱祁鈺終於開口了。

相對於被氣的不成樣子的陳鎰,他顯得平靜之極。

待陳鎰站回遠處,朱祁鈺的目光越過冕旒,落在這個張狂無禮的瓦剌使節身上,開口道。

“你是奉脫脫不花之命而來,還是奉也先之命而來?”

納哈出微微躬了躬身子,道。

“我王庭可汗和太師,勠力同心,上下一致,太師的意志,即是可汗的意志。”

“呵~”

朱祁鈺輕哼一聲,悠悠道。

“所以,你是奉也先之命而來?”

納哈出傲然而立,沒有回答,但是顯然沒有否認的意思。

瓦剌和韃靼雖然聯合成立了新的汗庭,奉脫脫不花為可汗,但是實際上兩個部落還是涇渭分明。

納哈出來自瓦剌,所以他心中的部族首領,自然是也先無疑。

於是朱祁鈺的臉色猛然沉了下來,冷聲道。

“你既奉也先之命,當為瓦剌之人。”

“先太宗之時,瓦剌向我大明正式稱臣,仁宗,宣宗兩朝,蒙我大明庇佑,數賜貢禮,至正統十四年二月,尚有使節隊伍來我進貢。”

“然而爾身為瓦剌使臣,於我大明奉天殿上,大放厥詞,口稱大元使節,怎麽,這是也先在告訴朕和大明,他要徹底反叛,背棄先祖對我太宗皇帝的稱臣之議嗎?”

一連數串的質問,讓納哈出也變了臉色。

他出使之前,找喜寧打聽過,大明這個新的皇帝,是個懦弱到了極點的性子,再加上有太師的授意,所以他才敢如此囂張跋扈。

但是他沒想到,他的無禮舉動,不僅沒有讓這個新的大明皇帝發怒,反倒三言兩語的,就將主動權拿了回去。

草原上向來都是敬畏強者的,見這位大明皇帝如此強勢,納哈出也正色起來,再度俯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