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忍痛割愛

陳總憲怒火滔天,然後悄悄挪回了步子。

事已至此,大勢已去!

陳循和高谷同為內閣大臣,向來是一個鼻孔出氣,既然陳循是這樣的態度,那麽高谷也不會說出什麽新鮮話來。

內閣如今新晉升格,雖然單獨一個內閣大臣,或許份量不夠,但是倆人加在一塊,勉強也可以媲美七卿之一。

如此一來,有吏部尚書王老大人領頭,兵部於謙和內閣附和,就他一個人,頂多了再搭個剛被提拔不久的戶部沈翼,能起什麽用?

陳德遵,你等著!

另一頭,陳循心中也是苦笑不已。

當時他和陳鎰合計著要對付陳懋的時候,內閣在朝堂當中存在感還弱得很。

可誰曉得一次常朝,天子突然就給內閣拔高升格了。

從正三品的侍郎銜到正二品的尚書銜,一下子提拔了兩級,還另加了謹身殿大學士的銜,正式確認了閣臣的身份。

這諸多加恩,早就將他綁到了天子的戰車上。

若是朝堂上朝議洶湧,一邊倒的情況,他不開口說話也就罷了。

但是現在局勢微妙,老天官和於謙都表示要輕判,陳循不用想就知道,下一步天子肯定要問他和高谷的意見。

與其到時候被天子點名,還不如他自己站出來,還能在天子心中留個好印象。

至於陳鎰和沈翼那邊,他們也沒啥損失,最多丟點面子……

隨著陳鎰立足原地,底下一幹禦史徹底沒了聲息。

朱祁鈺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陳循就是這個性子,往好了說,叫清正仁慈,但是說白了,就是個面團性子。

處理政務他是一把好手,但是面對困難,他總是少幾分於謙這樣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勇氣。

說白了,這個人,極其容易屈服!

前世的時候,朱祁鈺對他也是十分重用,命他主理內閣,雖無首輔之名,卻有首輔之實。

然而奪門之變時,他在朱祁鎮的逼迫下,卻還是老老實實的替朱祁鎮擬了復位詔書。

結果到最後,還是沒能逃得了流放的命運。

跟他相處久了的人,尤其是門生弟子,也是一樣的性子。

承平之時,按部就班,處理政務兢兢業業,但是遭逢亂局,卻只會委曲求全。

這也是朱祁鈺不願將首輔交給他的原因。

內閣固然要調和內外,八面玲瓏,但是這種圓滑和世故,是外圓內方,而不是一遇大事便只想著委曲求全,順從大勢。

不過他這個性子,現在倒是還有幾分用處。

於是朱祁鈺道。

“既然諸位卿家都是如此意見,那便免去寧陽侯管宗人府事及金濂正二品資德大夫之銜,以示懲戒。”

“至於曹吉祥……”

只見天子略停了停,似乎有些猶豫不定。

底下幾個禦史對視一眼,皆是狠了狠心。

陳懋也就算了,他畢竟年高德勛,有整個勛戚作為後盾,沒扳倒也不丟人。

但是要是連這麽一個監軍太監都毫發無損,那他們這幫禦史,這次豈不是徹底成了小醜?

就算原本曹吉祥只不過是個掩人耳目的幌子,這個時候,他也得變成主要攻擊對象。

“皇上,曹吉祥身為監軍,本該阻止不當,將招撫之策事先稟明朝廷,然其人囂張跋扈,目無朝廷,欺壓百姓,玩忽職守,定當重罰。”

“不錯,皇上,曹吉祥監軍不力,劣跡斑斑,蓄養私屬,圖謀不軌,請皇上嚴查。”

好幾個禦史接連跳出來,力陳曹吉祥的罪狀,就差說他罪大惡極,不殺不足以平民憤了。

反正,曹吉祥也不在這,罵的再狠他也沒法反駁,這幫禦史憋著火,自然是通通發在了他的身上。

眼看著劇本終於回到了正軌,朱祁鈺嘆了口氣,道。

“卿等所言,朕亦知曉,然此番平叛,曹吉祥只是監軍,縱然行事稍有逾矩,亦算不得論罪的程度,朕既寬宥寧陽侯既金尚書,豈可偏罪一人?”

底下禦史們的臉色一陣不好看,他們早知道皇上會維護中官,但是事已至此,他們已經沒有退路了。

彈劾三人,寧陽侯和金濂,板子都被高高舉起,輕輕放下,要是連這個曹吉祥都沒有拿下。

傳出去他們豈非成了笑柄?

這個時候,又有禦史站了出來,道。

“皇上,前番懲處王振黨羽,曹吉祥監軍在外,並未處置,然據臣所查,正統七年至正統十四年,曹吉祥多次出入王振府邸,為其辦事,其中多有不法。”

“皇上早有聖諭,自正統七年起,凡阿附王振,身負罪行者,無論所涉宮內宮外,官位高低,皆依照大明律例論處。”

“故臣請皇上下詔,命錦衣衛執曹吉祥,徹查其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