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慈寧宮的瓷器(上)(第2/3頁)

吳氏倒是面色平和,依舊帶著淡淡的笑意,仿佛那火氣不是沖她一樣。

“不瞞太後娘娘說,臣妾是為鈺哥兒來的。”

“郕王?”

孫太後皺了皺眉頭。

這個女人,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偏還這麽一副菩薩樣與世無爭的樣子,招人厭煩。

“郕王怎麽了?”

吳氏起身,福了福道。

“前兒鈺哥過來,說聖駕在土木堡遇襲,京師當中無人做主,太後娘娘有意讓他來秉政,不知可有此事?”

這幾句話,像一把刀子般,正正的紮在孫太後的心坎上。

什麽叫聖駕遇襲,京師當中無人做主?

說得跟自家求著他郕王秉政不成?

要不是外朝的那群大臣一力堅持,他巴不得朱祁鈺永遠不要在她眼前晃悠。

“是又如何?”

心中怒火一陣陣的沖上頭頂,孫太後的口氣越發冷淡,帶著淡淡的訓斥之意道。

“此乃國政大事,你一個深宮婦人,難不成想要幹政嗎?”

面對孫太後的責難,吳氏依舊神情淡定,臉上笑意略略收起,道。

“太後娘娘誤會了,按祖制,後宮慣例不得插手前朝政務,臣妾豈敢妄言。”

好吧,又是一刀。

一句“後宮慣例不得幹政”。

作為剛剛主持了一場非正式朝會的孫太後,感覺自己受到了嘲諷。

但是話頭是她自己挑起來的,又不好在這一點上責難什麽。

孫太後只覺得一口老血梗在胸口,不上不下。

“只不過,如今皇上失陷敵手,鈺哥身子又不好,您知道的,他剛剛大病一場,昏迷了幾天幾夜,這才剛好了些,秉政這麽重的擔子,萬一將鈺哥累病了,先皇一脈豈非岌岌可危?”

無視孫太後黑的像鍋底一樣的臉色,吳氏繼續淡定開口。

“臣妾只這一個兒子,萬不想讓他有一點閃失,所以臣妾特來求您開恩,免了他這個差事,回府好好養著。國政大事,自有前朝的老大人和太後娘娘您操持著便是。”

孫太後死死地攥著手裏的茶杯蓋,身子都在微微顫抖著。

整個慈寧宮的氣壓簡直低到了極點。

一旁侍奉的宮女內侍,個個都低下了頭,眼觀鼻鼻觀心,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有心思靈巧的,更是悄沒聲息的離太後娘娘遠了幾步,同時為吳賢妃捏了把冷汗。

今兒太陽可真是打西邊出來了,一向在宮中沒什麽存在感的吳賢妃,竟敢這麽頂撞太後娘娘。

聽聽這說的都什麽話?

什麽叫“……臣妾只這一個兒子,萬不想讓他有一點閃失……”

合著太後娘娘不是只有一個兒子?

郕王是吳賢妃的眼珠子,那皇上也是太後娘娘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呀。

尤其是這個時候,皇上被虜賊挾持,別說閃失,是生是死都還不曉得呢。

這吳賢妃,怕不是來添堵的吧?

再說了,什麽叫“……萬一將鈺哥累病了,先皇一脈豈非岌岌可危……”

先皇是只有皇上和郕王倆兒子不假。

可皇上只是被虜了,又不是死了,吳賢妃這話裏話外的,太後娘娘不氣得摔杯子才怪!

這幫宮人都能聽得出來的意思,孫太後又豈會聽不出來?

尤其是,吳氏說這番話的時候,臉上一如既往的毫無波瀾,壓根沒有絲毫擔心的樣子。

看的孫太後越發覺得,這個女人面目可憎!

她算是看出來了!

這個女人,根本就是來嘲諷她的。

嘲諷她生了個不中用的兒子,一意孤行,肆意妄為,把自己的性命都快作沒了。

嘲諷她苦心經營這麽多年,最終還是要依靠她們母子倆。

嘲諷她打壓她們母子這麽久,最後還是要將攝政大權乖乖交出。

她還真是看走了眼。

這個女人哪是柔善可欺,分明是一朝得勢,便來對她落井下石!

孫太後坐在榻上,臉色鐵青。

她少年得志,寵冠六宮,這一輩子受盡了榮耀和羨慕。

如今,不過是自己兒子一時失手,被人所趁,便什麽阿貓阿狗都跳出來了。

一個有名無權的閑散王爺,一個幽居後宮,碌碌無為的先皇後妃。

想看她的笑話?

做夢!

孫太後眉頭緊緊的擰起,孫太後死死地盯著吳氏,眼看著就要發作。

然而一旁的金英率先一步站了出來,道。

“賢妃娘娘,太後娘娘方才已經說了,此乃國事,是太後娘娘和前朝眾位老大人商議的結果,郕王爺身為皇親宗室,正是為國盡忠之時,豈可惜身?”

“娘娘若擔心郕王爺的身子,太後娘娘自會派太醫隨侍在郕王爺身邊,宮內一應珍貴藥材,也隨郕王爺取用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