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中庸之道(第2/2頁)

這兩人的話,算是讓孫太後的臉色略略好看了幾分。

焦敬自不必說,勛戚和皇家向來是一脈相承,他是肯定會站在孫太後這邊的。

至於陳循,他是翰林院學士。

翰林院算是侍從之臣,一旦太子冊立,那麽東宮屬官必然由翰林院選用,他自然也是贊成的。

不過孫太後也清楚,僅僅只有他們兩個的意見,份量遠遠不足。

他倆加起來,也就勉勉強強能頂得上一個於謙的影響力。

這殿中說話真正有用的人,可一直都未開口。

“胡老尚書,爾為先皇托孤重臣,又是禮部尚書,禮法傳承之事,正當禮部執掌,你來說,哀家說得可對?”

孫太後轉過頭,對著白發蒼蒼的胡濙問道。

說白了,在場的這一大群大臣當中,真正說話頂用的,也就那麽兩三個。

於謙雖然看似出挑,但是他不過就是個兵部侍郎而已,涉及兵部的事情,他能做得了主。

但是真正像冊立太子這樣的大事,還需要看七卿這樣的大佬的態度。

說白了,在這殿中的人,吏部尚書王直,禮部尚書胡濙,左都禦史陳鎰。

他們的態度,才是至關重要的!

孫太後雖然久居深宮,但是到了六部七卿級別的人物,她還是略略了解一些的。

吏部尚書王直,外朝稱之為大冢宰,位於百官之首。

但是他老人家已經七十歲了,早有隱退之心,平素向來明哲保身。

左都禦史陳鎰,風憲科道之首,外朝呼為總憲。

政績紮實,從地方上一步步升上來的,朝局傾向不知,但是他和於謙兩人私交甚篤。

禮部尚書胡濙,資歷老年齡大,年紀比王直還要大上三歲,輕易不說話。

但是作為先皇托孤重臣,說話便份量極重。

三人當中,孫太後對胡濙的把握是最大的。

立太子之事雖然倉促,但是於禮法上毫無毛病。

作為禮部尚書,胡濙沒有理由反對。

而且他是看著今上長大的,和宮中的關系相對好的多。

輔政多年,總有幾分情誼在的。

因此,孫太後對胡濙的態度,還是抱有很大的期望的。

在她看來,胡濙若是同意了,陳鎰就算是反對,那麽王直大概率也會保持中立。

到時候她就算是蠻橫一些,強行下詔,也有很大的把握能夠成功。

只是讓她有些失望的是,胡濙似乎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反倒是陳鎰先開了口。

“臣以為聖母所言無錯,儲君乃國本,冊立太子合乎禮法大義,值此風雨飄搖之際,更當盡快令儲本正位。”

嚴格來說。

陳鎰這個時候,是不應該說話的。

殿前奏對,即便不是面對君上,也自有定制。

孫太後問的是胡濙。

那麽只有等胡濙說完,其他人才能開口。

所以陳鎰剛一說話,孫太後便心中警惕起來,差點便開口斥責他殿前失儀。

不過聽了他的內容,孫太後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難不成,是她錯怪陳鎰了?

但是緊接著,就聽到陳鎰接著說道。

“然聖母不可不慮,京城內外,需上下同心方能固守京師。”

“如今儲本幼弱,難當大任,京城庶務若以輔政之名,恐難上行下效。”

“故臣請太後下詔,先命郕王監國攝政,總理庶務,爾後再立太子,以安天下之心。”

原來是打的這個主意。

孫太後擰了擰眉毛,想要開口反駁,但是還未說話,便聽得胡濙開口道。

“聖母容稟,冊立太子乃是大事,禮部需擇吉日,行冊立之禮,至少需要數日準備,而我大軍軍報,一二日內便會到京,故臣以為,當先命郕王總攝大政,再行東宮冊立之事。”

胡濙說完,朝著王直的方向瞥了一眼。

於是王老大人也上前一步,淡淡地道。

“胡尚書所言,合乎禮法,又兼顧民心朝局,臣亦以為是,請聖母慮之。”

短短片刻,一直閉口不言的三位大佬都表明了態度,完全不是剛剛那副惜字如金的樣子。

孫太後掃視一周,無奈的嘆了口氣。

事已至此,她也知道,這便是最好的結果了。

於是便道:“既然如此,便照諸位之意辦吧!禮部先擬個奏本,將冊立日子定下,朝廷諸般庶務,暫由郕王總理,哀家乏了,今日便到這吧。”

說完,孫太後起身,在內侍的攙扶下,便回了慈寧宮。

其他的各位老大人們,也紛紛起身,只是臉上卻依舊是愁容不展。

太後這算是功成身退,回後宮安歇去了。

但是他們要面對的事情,可才剛剛開始……

想想軍報傳開之後,朝野上下洶湧的輿情和朝議,老大人們紛紛感到一陣頭疼,唉聲嘆氣的走出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