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404 一紙調令赴洛陽

歲末歲首,日月相推。

二月春光明媚時,王葛應了桓真之求娶。

三月十七,國考成績出,王葛晉升宗匠師,成為大晉年紀最少的宗匠。這時縣署上下,乃至郡署官吏都明白,王宗匠不會在踱衣縣久呆了。

桓家、王家相距遙遠,到了納征送聘已是季夏炎炎。

大晉禁奢,不過聘車之多,禮物之繁瑣在尋常人家看來依舊沖破想象。金餅,地契,銅錢,美珠,絹帛細葛,五谷糧種,筆墨紙硯,銅鏡案屜食器,篋笥漆櫝,牛羊牲畜,雞鵝活禽……只有王葛一家想不到的,沒有桓家不舍得給的。

房契有五,兩處在踱衣縣城,兩處在山陰縣城,一處在都城洛陽。店肆更多了,盡在揚州境內。

所有田契附帶佃客之契,佃客全部隨聘車一起至,桓家還送了三十名管事,另有童仆三十人。

桓真的幾份鄉裏地契、房契沒寫在聘禮裏。

定下十月十六的親迎日期後,王蓬、王菽、王艾從鄉塾休學,王葛一家搬去縣城,葦亭的宅和地交給佃農。葛藤巷的宅院租賃,桓真買的兩處大宅不動。

緊接著,王禾調至縣都亭為亭吏,他迎娶魚雙的日期也定下,在來年季春。

七月初,桓式調往山陰任縣令,謝奕接替踱衣縣縣令之職。王葛的調令同至,她得在十月二十之前入雷火營任職,職務為“火械令”,掌火輜與兵械。

這代表王葛得提前離家了。踱衣縣到洛陽兩千多裏,如果按原先的計劃,桓真來踱衣縣迎親,那她根本來不及去雷火營。

預卒營有武比,這次武比非同尋常,桓真脫不開身。不過桓廷尉得知王葛調任消息後,立即遣鐵風、鐵雷出發,二人僅比公文晚三天到王家,協助王葛提前進京。

正是雨季,嫁妝車輜走不快,老兩口和王大郎沒在此事上猶豫,決定讓王葛中旬就走。正好,這次把高明高月幾人全都帶回洛陽,阿薪四人自然仍跟隨王葛。

定下日程後,就是商議送親之事,王葛有嫡親兄弟,送親者當然不能讓王二郎這一房去。巧合的是,袁夫子要上京會友,因此許王荇休期,還答應一路同行,不耽誤路上教導弟子學業。

王艾懂事,不想長姊要離家時還心疼她,她主動道:“我留下陪阿父,我也舍不得大母。”

王大郎卻對長女道:“若是能帶上阿艾,就讓她也去。日子好成這樣,我若再照顧不了自己,不真成廢人了?呵呵。”他臉上的笑沒任何勉強、泛苦。

賈嫗把阿艾輕輕搡到阿葛跟前:“去。又不用種地了,該見識外頭的時候呆在家幹啥?”

臨行前夜,王二郎心裏說不出的堵。

縣裏的宅院真大啊,還分前院、後院。後院裏的樟樹真茁壯,院墻四周爬滿牽牛子。大兄說得對,日子好成這樣,幾年前做夢都不敢做。可這些都是虎寶掙來的,家裏的頂梁柱本該是他,結果反要侄女風裏來、雨裏去的闖蕩。

唉,從虎口裏搶活的阿葛,這次一走是不是又得好幾年見不上了?

“二叔在想什麽?”王葛過來。

“以前覺得當官好,現在才知道不管幹啥都由不得己。你說那……”王二郎指個方向,悄聲抱怨:“咋想的,你才成婚就讓你去兵營。”

王葛也悄聲道:“指反了,洛陽在那邊。”二叔真是鐵隨大母啊,換個地方就不分東西南北。

她仍保持著低音,觀察著對方神色說道:“跟二叔說件事,我近日聽聞有人能重活一世、兩世,多嚇人啊。”

王二郎:“嘖!可別聽些亂七八糟的,你得早起趕路,快去睡吧。”

王葛現在有自己的屋了,躺下後思索,從剛才二叔的反應看,他確實不記得重生之事了,難怪她從平州歸家後,覺得二叔始終開朗,再無從前時不時的陰郁變化。

一個人沒受過傷,怎會忘了自己重生過呢?什麽樣的契機下遺忘的?

那她呢?

會不會因某種契機忘了王南行,忘了林下?

清晨,王葛被夢境裏的刀光劈醒,與弟妹一起泣別長輩。王葛再留戀的抱抱阿麥,啟程。

嫁妝車有十輛,三輛車裏是葛師給她的書籍與藥草,兩輛車裏是桓式之妻陸洵給她的妝奩、衣飾,剩下的是大母為她縫制的被褥、四季衣裳,少部分是她積攢的錢和器物。

押車的部曲有鐵風、鐵雷、高明,客女有高月、馮衣、馮織,匠徒有阿薪、阿蘆、阿蔞、阿楚,另有十名擅趕車的佃奴。

王家是普通匠戶,王葛即便傾全力添置嫁妝也看不出多,所以沒必要打腫臉充門面。且桓田喜已經轉達明白孔夫人的意思,所有聘禮都是謝王家養育王葛之不易,不需添在嫁妝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