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76 桓真敲王葛

小賈氏想緩和關系,見君姑過來,問:“婦咋不認識這小郎呢?他想跟阿葛學制竹簡,莫非跟咱家虎頭一樣,也學書?”

賈嫗:“他家是賈地主家的族親,原先一直住村東。賈太公囑托鰥翁告知我等年長者,此家人犯了大錯,被攆出族。賃居在鰥翁那,是以奉養鰥翁代為贖罪。他不來,我一時都忘了提醒你們此事了,以後見著這家人,少理會。”

小賈氏最先道聲“是”。

“阿葛、阿菽,尤其你倆,記住沒?”

“記住了。”

王荇踮起腳尖說:“大母,我告訴你,昨晚阿姐和我去挑水時見過他。”

賈嫗把孫兒抱起來,王荇悄聲把井邊的事說個清楚。

老人家“嘖嘖”兩聲,更鄙夷。“阿葛啊,外頭冷,快回屋。阿菽!跟大母回屋。”

院墻外頭刮起幾許枯葉。

小賈氏一句話都沒跟女兒說上,莫名覺得自己就跟這枯葉似的,被王葛霸占枝頭。罷了,這次她認栽!“王葛,你從妹老實,不管你我有何仇怨,希望將來都別撒在阿菽身上。”

“昨天那鼠狼往哪跑了?”

“什麽?”

“阿菽跟你說了些話,才嚇著那鼠狼?才跑的?”

“你……你在胡說些甚?”

“你平日不是一直嫌我不教阿菽嗎?我教的好吧?”

小賈氏臉上的狠色頓住,變成驚、懼、不敢置信。葛屨子在說什麽?是在說編竹,還是指昨天阿菽的那句話……

王葛沒再激對方。這就是一個庭院裏生活的壞處,總得防著陰私者狗急跳墻。幸好此大晉有匠師令,長房隨著她考取匠童、匠工,不但自身有底氣,也讓大父母意識到,長房將來不必依托給次房、三房了。賈婦當然也知,才一而再、再而三的著急使壞,將偽裝的面皮暴露。

王翁祖孫在天黑時匆匆回來,不但背筐滿載,每人手裏還抱著捆帶絮的葦杆。

匆匆吃過晚食,賈嫗、王葛緊著給袁彥叔縫寒衣。王菽將大父、阿兄割葦時刮壞的寒衣縫補。

又到了桓真教王荇讀書的日子,王二郎早早將桉桌搬到次主屋窗側,看到王葛在地上畫的密密麻麻的線條,故意問:“阿葛真本事了,這就是畫符吧?”

“我若會畫符,先給二叔畫個護身符。”

王二郎心裏這個舒坦。

王葛緊接著問:“嘻,二叔,剛才我大母往灶屋去了,端的是三叔剛磨好的新麥面不?”

“對。你大母要給桓郎君蒸胡麻餅吃。”

“哦。”王葛想多了,還以為大母想給二叔補身體,那樣自己也能嘗上兩口。

桓真和鐵風過來王家時,一進院門就聞到香氣。賈嫗這回親自持灶,揉面時就攙上胡麻,表層灑的更多,每張餅熟了後,稍蘸鹽水,在釜底將餅皮烙脆。

桓真自當了鄉兵,頓頓都吃不飽,今早領到的麥餅有糠皮,領到時涼的梆硬,鐵風一直揣在寒衣裏捂。倆人空腹而來,乍聞餅香,都忍不住嘴饞腹鳴。

二人在灶屋狼吞虎咽吃完,來到次主屋時,王荇已經很自覺的習了一會兒字了。

姐弟倆將屋裏有光亮的地方平分。

鋪上兩層草席,王葛無法畫線,開始制規。桓真過來,讓王荇繼續寫字,他走近王葛,看她用帶著棱尖的石塊在木板上刻線段。她先刻橫直,數足長度後,在橫段中間位置往上刻,數足高度,再在豎線頂端往下方橫線兩端畫邊角。

桓真贊許的點下頭,這確實是制此種固定木規之法。他回至書桉,說道:“阿荇,今日教你算數。這個木牘上,是我寫的九九表,以九九八十一起,二半而一止。王小娘子也可旁聽。”

“是。”王葛早知古代有乘法口訣,聽桓真將牘上之字念完後,明白了,和前世的口訣基本一致,就是排列順序相反。另外,牘上的數字寫法,“廿”代表二十,“卅”代表三十,“卌”代表四十。

如往常一樣,桓真只整體念一遍,然後分成三部分教。

由九至七,為第一部 分。他念一句,王荇看著木牘跟一句。三次後,王荇自念。又三次後,開始背誦。王葛看阿弟負手而立,一邊吸鼻涕、一邊裝老成、一邊背錯雙眼發虛的樣子,咋看咋覺得可愛。

啪!她左手背被桓真敲了一竹尺。

“阿荇停下。王匠工笑的如此歡喜,想必已經背過了,我等聽王匠工背。”桓真把木牘一扣,防備王葛偷看。

竹尺在他另只手心中輕敲、輕敲,這分明是在蓄力啊!

王葛盯著竹尺,開口:“九九八十一,八九七十二……五八卌……二七十四。”

她故意結結巴巴背完,鐵風在後頭沖她點下頭,告訴她都背對了。

王葛剛眉眼一彎,桓真就訓王荇:“看到沒?你阿姐只教幾遍都記住了,你呢?是沒吃飯還是昨宿沒睡?站直!鼻涕擦掉!哭甚?繼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