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溫度

◎關窗。◎

客房外傳來很輕微的, 燈被打開的聲音。

拖鞋軟底摩擦地磚的聲音由遠及近。

沿三分之一向前推進,光亮和聲響一同泄露,過於安靜的呼吸聲中, 任何細微的響動都會刺激耳膜, 他無論何時都在踐行那句察言觀色, 仔細看著她的表情分辨和停頓,在她漂亮的眉心蹙起時歇了一歇。

他伸手, 將她垂下來的碎發撥至耳後:“你哥經常半夜找你?”

“沒有……他今天純粹是應激了。”

突然就說要回國, 整個家裏的人都在為他跑前跑後。

她從小就被家裏管得很嚴,上下放學全在路嶼的盯梢之中, 方圓百米的男生都很難近身。可以說從小到大, 路嶼幾乎沒允許過有異性靠近她。

客房的空調不在集中開關之列, 是傅言商進來之後才開的,幾百平的空間降溫本就需要時間, 更何況浴室門還開著,他剛洗完澡的熱氣還在外湧。

現在也說不清溫度到底降下來了沒有,他鼻尖覆了層汗, 大概也被悶得很辛苦, 偏頭過來找她的舌尖,她背後是面書架, 琳瑯擺滿了裝飾品和厚厚的古著書,路梔指尖往後蹭著, 被一本厚厚的硬殼精裝壓住指尖,忍不住輕輕吸氣。

不牢固的書櫃,陳列的碗瓷發出搖晃的易碎聲。

她心臟跟著提起來, 感知就愈發敏銳, 像有人掐著脊骨一路撫到天靈感, 煙花從他這兒放到她腦袋裏,搖搖晃晃一場無聲的爆炸,細密地,像指尖被火燒著。

“別抖,寶寶,”他親一親她唇角,“冷麽?”

她搖搖頭。

有熱風從背後灌進來,她起先以為是自己後背發燙……被吹了幾分鐘後才意識到不對,回過頭。

窗簾被拉著,露出個小角,外面的風湧進來,拉著簾角小幅度地晃。

“你沒關窗,”她感覺到有滴汗順著頸窩淌下去,鼻音朦朦地化在他唇齒裏,“怪不得我說怎麽這麽熱……”

話沒說完,她驚呼一聲,被他抱起來走到窗邊,沿途吻沒停,她斷斷續續的氣音像滾落的水珠溢出,又全數被他收繳,終於艱難走過去,她被放在窗台上,又親了好一會兒,二人緩過勁來,他才把窗戶從外拉上。

“窗戶也得我關,”窗戶是內外推的設計,他傾身去找把手,隨著朝前的動作靠得更多,路梔睜大的瞳孔間,他語帶調笑,“這就是寶貝的待客之道?”

她完全不領情,撇開眼,唇瓣已經被他吸得水紅:“我待客怎麽啦?我待客還不夠好嗎?”

他擡了下眉尾,手指抵進去,找她藏在下方的那顆小虎牙,有種一語雙關的深長:“嗯,挺好的。”

“……”

如果不是拍門聲打斷,她都快忘了路嶼可能還在門外。

那顆牙就戳在他指腹下,被他撥不動地輕撫,但她嘴巴合不上,只能努力仰頭才能吞咽,他神情遊離片刻,手指正要朝內探時,門被拍響了。

與此同時,路梔桌上的手機開始震動。

來電顯示是門外的不速之客,路嶼。

傅言商再度一把抱起她,常年的臂力運動讓他的單手抱也顯得富余,意識到自己又要被抱到門口去,路梔足尖蜷縮,手肘向內扣,去敲他的後背:“你把我放下來。”

他沒聽,盤著她低頭問:“你要我的命?”

“……”

終於折騰到門口,路梔臉已經紅透,不容置喙的存在感耀武揚威,她想張嘴讓路嶼回去,才發現自己不能開口。

路嶼都不知道她在這兒。

與此同時,門外的人也開口問:“路梔?”

這麽心機的一個圈套,她差點就要開口了,但下一秒,被人托住往上顛了顛,他聲線從容得好像剛開完一場公事公辦的會議:“有事?”

路嶼:“……沒事,你還不睡?”

啪一聲,他關燈的意願強烈。

門外路嶼無言,腳步聲再次響起,似乎這才消失。

但他為了應付路嶼把燈全關了。

什麽都看不到,視覺被遮蔽,其他感官就又更敏銳出來,他被拖得狠了,已經有點不夠從容,將她放回書架前,卡著她下巴就又送進一截舌尖,路梔被他撥弄得不上不下,很淺一泊眼淚從眼尾墜下來,還沒來得及成形,就蜿蜒地消失在皮膚上。

接吻的水漬聲太明顯,像一彎流而不淌的銀色山泉,她頸後仰著,最大限度折成一張弓,又被他扶住後頸,含著耳垂氣息劇烈。

她沒控制住,手因承受向後壓,忽然頭頂傳來搖晃的聲響,啪嗒,聽聲音,像是掉下來一只小瓷杯。

“完了,”她忽然又緊張起來,“是不是碎了?”

他喉結跟著微微滾動:“古董麽?”

“不是,”她說,“就是普通……”

她是心裏放不住事兒的人,幾分鐘了還是沒過去,身子一偏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