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建康京, 幹辦處。
張瑾一身血腥從暗獄出來,外候官尤舟迎上來,輕聲道:“郎將, 席司徒來了, 正等在正堂。”
“叫令史好生伺候,我去換身衣裳。”張瑾接過尤舟的遞上的手絹擦手, 白手絹染成了紅手絹手也沒擦幹凈, 索性不再擦了, 偏了下頭對尤舟示意:“裏頭你看著。”
尤舟應是,目送郎將離開後,嘴角噙著一抹冷笑轉身進了暗獄。
暗獄甲字刑房裏, 掛著一個渾身沒有一塊好肉的人, 血糊了他的臉,叫人難以認出他是曾經的幹辦處內候官汪充。
尤舟踏進來, 嫌棄地避開地上的血,走到汪充面前, 挑著嘴角冷笑:“汪內候,藏得聽深呐。”
汪充閉著眼,沒有力氣對尤舟做出任何反應, 他也不屑對尤舟反應。
“哦, 我忘了, 你現在不是咱們幹辦處的內候了,”尤舟湊近汪充,惡笑道:“你是一個細作。”
尤舟嫌棄地後退了兩步, 揣著手:“你也是挺厲害的, 潛伏多年一路高升,還記得上個月我回衙署見到你還得行禮麽。”幹辦處的內候官是郎將的副手, 比外候官要高一品。
汪充終於有了反應,輕輕撩起一點兒眼皮,用嘶啞的聲音說:“沒了我,你也坐不上內候的位置。”
尤舟的臉扭曲了一瞬。
當年他們同台競爭,汪充走了兵部一個上官的門路升了內候官,幹辦處上下都以為他再過個三五年就是郎將了,誰料空降一個張瑾,從此將汪充死死按在了內候官上。
且張瑾此人極度敏銳,汪充在他手底下做事根本不敢有什麽動作,稍有異動就被察覺,好幾次差點兒就暴露了。
這些年汪充沒傳出多少情報,眼看自己這根線就要廢了,上頭終於下了命令,叫他把宋國在他國的暗樁都廢掉。汪充知道這麽一來自己必定會暴露,他在張瑾手底下這麽多年明白他有多狠,自己必死無疑,但他為了自己所效忠的人義無反顧。
尤舟想到今早傳來的捷報,又笑了:“坐不坐得上,以後就不是你能決定的。你還不知道吧,兗州軍已經將濮陽拿下了,準備攻打白馬縣。咱們宋國得天庇佑,有天賦異稟的駱姑娘,一統天下指日可待。”
汪充用力睜開眼睛看尤舟,想看出他是否是說謊,故意詐他。可讓他失望了,尤舟的笑真心實意。
“怎麽,覺得我在騙你?”尤舟神情愉悅,要不是汪充一臉血糊糊的,他還挺喜歡看汪充現在的表情的,“我沒必要拿這件事騙你,你潛伏在我們大宋多年,也是親眼見過駱姑娘的,你覺得她拿不下濮陽嗎?”
汪充閉上了眼,強撐的一口氣被抽去了大半,整個人肉眼可見的變得一臉死氣。
“我昨日才回建康,知道前些日子我都去了哪裏嗎?”
汪充不理尤舟,後者也不生氣,自問自答:“我去了長安,見了帝師。”
汪充猛地睜開了眼:“你……你……”
“他病得很厲害,”尤舟說:“我對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他已答應說服西魏皇帝退兵,汪充,你爹還是很掛念你的,你不想回長安去見他最後一面嗎?”
“我……我沒有……沒有……爹!”汪充喘著氣從牙縫裏擠出這一句話來。
尤舟哈哈大笑:“你們父子真有趣,西魏皇帝那麽一個殘暴之人,竟能叫你們父子如此忠心與他,你爹拖著病軀都在為他的皇帝籌謀,實在叫人感動。”
汪充喘得厲害,想說什麽卻沒力氣說。
“你好好想想吧,把該交代的都交代了,早些回長安去和你爹團聚,他可是求我們饒你一命呢。”尤舟呵呵一笑:“對了,我不該叫你汪充,該叫你嵇充才對吧。”
“呼呼……呼……”汪充頭一歪,被嚴刑拷打都沒暈過去,被一句“嵇充”生生給氣暈了。
尤舟把話帶到,擠兌汪充也擠兌爽了,還把人氣暈了,更爽,吩咐典獄看好了,便出了暗獄去見張瑾。
幹辦處衙署大堂裏,張瑾正在跟席榮說話,將這些日子對幹辦處和各暗樁間者的清查情況一一匯報了。
這次翻了這麽大的車,屬實是張瑾辦事不力,幹辦處的內候官竟然是他國細作,這麽多年竟然毫無察覺,簡直就是把他這個間者出身的郎將的臉打得劈啪作響,朝中早就有不少人上奏參他無能和瀆職了,甚至還有人提出懷疑,他當年能從東魏的天羅地網裏逃出來,說不定他早就反水了。
“行,就按你說的辦。”席榮聽完了張瑾的計劃,覺得無哪裏不妥。
張瑾道:“下官還需要借一人協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