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寬慰

清晨謝翊起身換朝服, 許蒓迷迷瞪瞪也坐了起來,謝翊看他眼皮都擡不起來,握著他手腕道:“再睡會兒。”

許蒓咕噥著:“橫豎還得回府裏, 我陪九哥用早膳。”原來他數著日子離開赴任的時間就要到了, 陪九哥的日子一日少過一日, 不由越發舍不得。

謝翊這下卻想起昨夜被許蒓打岔竟忘了告訴他賜宴家人的事,一時心裏又有些心虛, 反過來從一旁五福手裏接了熱毛巾來替他擦臉。

許蒓本來困得厲害,被謝翊熱毛巾敷在臉上,只覺得分外舒服, 不由笑著自己接了毛巾, 擡眼坐在床上道:“九哥您先忙您的, 我自己來。”

謝翊道:“昨夜中秋, 賜宴重臣,我想到你舅父他們也要回閩州了,千裏迢迢來一次京城, 之前你多得他們照顧,因此昨夜傳了他們和你娘進宮,賜了宴, 商議了下立後的事。”

許蒓原本手裏拿著熱巾子正一個人傻樂著開心,忽然兩眼圓睜整個人清醒了:“什麽?”

謝翊輕輕咳嗽了聲:“也是一時起意, 主要是想著若是提親,也得盛家配合, 且……朕也擔心你娘知道了要怪你, 有你舅舅在, 能勸著些, 再則, 此事朕來說,比你自己說要好一些。”

許蒓整個人懵了,謝翊伸手從他手裏拿了熱毛巾出來遞給一旁的五福,握了他的手:“是我臨時起意,沒有和你商量,對不住你。”

“你舅父和你阿娘都很通情達理,但也沒肯答應。只一心擔憂你今後受不住世人譏諷,只說要考慮……我猜其實是想看你自己的意思。既是你不同意,今天回去你徐徐和你娘解釋開了便罷了。上金冊的事我找時機秘密辦了便是,你也讓你娘和你舅父別著急……”

許蒓一想到親娘竟然已知道了,一時竟不知道如何說話。謝翊輕輕咳嗽了聲:“昨夜我還賞了些東西回去,一會兒你再帶點回去……一會兒蘇槐拿給你——朕先去上朝了。”

許蒓連忙拉住謝翊的手道:“多謝九哥為我周全……我確實不知如何和阿娘開口,本當我自己的事。九哥為了我做這惡人,我心裏是領情的,九哥不必道歉。”

謝翊知道許蒓這是一貫善解人意,其實心中不知如何羞赧,反握他手低聲道:“總是九哥對不住幼鱗,以後我盡量改……”

他心中隱隱也覺得自己這獨斷脾氣,一時半會未必能改掉,恐怕一般人也受不住,匆匆低頭親了下許蒓,從袖裏摸了只濃翠的玉蟬來塞在許蒓手裏:“前兒尚宮局送上來的給挑的,我看這一鳴驚人的意頭挺好的,你隨便佩著玩吧,賞人也使得。”

說完匆匆走了。

許蒓捏著那剔透玉蟬尚且還有著九哥的體溫,哭笑不得,這是哄自己嗎?九哥這笨拙卻珍重的心意,他捏在手心在床上愣了一會兒,起了身來磨磨蹭蹭換了衣服,果然將那枚玉蟬佩在了腰間。

等用了早膳,出來看到春溪已跟著定海侯在了小院內,大喜:“春溪你結束訓練了?”

春溪嘿嘿笑著:“見過少爺,我昨兒就回來了,沒顧得上見少爺。”

許蒓又問了幾句,心下那緊張羞窘感去了些,便騎馬帶著定海春溪出來回國公府。回了府裏正趕上用早餐,他去了花廳,看到盛夫人正坐在那裏和盛同嶼低聲說話,看到他來所有人都看向他,四下一個服侍的人都沒有。

盛長洲卻還知道笑著若無其事道:“怎的來遲了?”

許蒓看母親臉上憔悴,雙眼都深摳了進去,不由心中內疚,上前去掀了衣襟便向著母親跪下:“孩兒讓母親憂懼了。”

盛夫人慌忙起身扶他:“你這孩子……快起來。”一時幾人都面面相覷,皇上不是說不說嗎?

許蒓起身,眼圈微微也有些發紅:“皇上昨夜也是臨時起意,昨晚我已拒了那在許家捏造個雙胎女兒的想法,但我不知道皇上已提前和阿娘、舅父說了,倒讓阿娘白白憂心了。”

盛夫人長長松了一口氣:“拒了好,皇上由著你?”

許蒓道:“我拒絕的是名義上封許家女兒為後的提議,但阿娘,我與陛下相知,不可轉也。”

盛夫人沉默了一會兒,勉強笑了下:“是我兒眼光好。”但眼淚撲簌簌落了下來。

許蒓拿了帕子給盛夫人,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求助一般地看向盛同嶼。

盛同嶼連忙上前勸道:“我看陛下待幼鱗極珍重,昨夜明明看他心意已決,想來宗室金冊、封後等事都極難,皇上一力擔當了下來。但幼鱗一反對,他又依了幼鱗,可見此事不至於到憂心之處,你還當寬心才是。”

盛夫人低聲道:“幼鱗不知人間險惡,哪裏知道口舌如刀?明明可堂堂正正立於廟堂之上……”她淚落似雨,許蒓道:“阿娘,我現在亦堂堂正正立廟堂呀,阿娘莫要心憂。當初我說好南風,阿娘都面不改色,還要去請賀蘭公子來勸我,如何今日真有了個品性高潔的男兒和兒相好,你又想不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