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許馥獨自坐在教室最後一排,十指交叉輕扣在鼻尖的位置,隱秘地打了個超大超過癮的哈欠。

困死了,造的什麽孽啊,年紀一大把,還要來上學。

淚眼朦朧之中,看到陶染站在講台上,白襯衣卷在肌理分明的小臂之上,輕輕敲了敲黑板,似笑非笑地看過來。

她若無其事地放下手來,坐直身子,一副理直氣壯地模樣與他對視,只聽陶染溫聲道,“有沒有哪位同學想主動分享一下?”

這話一起,她立即敗下陣來,垂頭捏起筆,裝作瘋狂記筆記,在本上誇誇一通亂寫。

幸好學生們踴躍,輪不到陶染主動邀請。

前排女孩積極舉起手來,擋住了許馥,她松下一口氣,心中嘖嘖稱奇。

想當年自己讀本科的時候,班上氛圍那叫一個死氣沉沉,這年輕又帥氣的教授上課,效果是不一樣。

怎麽她上學的時候就沒有這樣的教授呢?

她還從來沒有試過師生戀呢。

正胡思亂想著,發現陶染走下講台,正向著她的方向走了過來。

許馥覺得他應該沒這麽離譜會真的叫她,可偏偏他越走越近,關鍵是,連眼神也一直帶著些逗弄笑意,輕飄地落在她身上。

完蛋——

許馥立時激靈起來——就不應該聽信他的鬼話在教室裏等他!他一定是想讓她在本科生面前丟人吧?

他剛剛問的什麽問題啊?天,她肯定能回答上來的好嗎!她可是高材生來著!

關鍵是他問的是什麽問題啊?讓分享什麽?

還有幾步就要到她身邊時,陶染突然刹住腳步,話筒一偏,遞給了她前面的女孩。

許馥長出一口氣,總算把如鴕鳥一般埋著的腦袋擡了起來,裝作無事驚慌,淡定地掃了一眼陶染。

他聽著前排女生的回答,視線從她面前的桌子上剛剛擡起來,重新又落在她臉上。

那神色竟然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復雜。

許馥順著他方才的視線軌跡下落,看到自己面前攤開的本子,是她剛剛無所事事時順手寫下的一行字:

[警告你,敢叫我就不禮貌了,小陶。]

她毫不猶豫,“唰”地翻過了那一頁。

“感謝同學們的分享。”陶染收回視線,重回講台,“每一個神經病患都有自己獨特而豐富精神世界,可能會認為自己是只小貓小狗,或是一只易碎的玻璃杯。”

“神經系統的潛力是巨大的。可能有令人惋惜的折損,也可能會有意想不到的超常發揮。舉個例子,很多失聰人群反而容易成為極頂尖的建築師或數學家,因為他們對三維空間有獨特的敏感度和見解。這就是顳葉損傷後產生的轉移作用。”

“‘走進寂靜’社會實踐項目,是我校和‘有聲’語言康復中心學校、以及和閔醫院耳鼻喉科專家共同合作的,針對於聽神經瘤患者的聽力重建,服務於聽障人群的公益項目,歡迎大家踴躍報名。”

下課鈴聲很快打響。

以陶染為圓心的講台上,圍繞了一圈年輕大膽的女孩,她們剛以極高的分數考上這所高等學府的醫學系,也才成年不久,正是對未來充滿向往和憧憬的時刻。

而陶染不論是外形、談吐、家境還是履歷,各方面都是如此完美,正與她們心中的醫學理想型無限接近,因此聊天很快就脫離了課程本身,開始圍繞起他的個人問題。

“老師,您結婚了嗎?”

“肯定沒有吧?都沒戴婚戒呢。”

陶染笑著肯定道,“對。”

“那老師現在在談對象嗎?”

“沒有呢。”

“那老師讀書時談過對象吧?是什麽樣的女生呀?”

“肯定是校花級別吧?”

“不好意思,沒談過呢。”

“啊——老師這麽多年都沒談過女朋友嗎?真的假的?”

“是不是眼光太高了呀,沒有喜歡的女孩嗎?”

許馥百無聊賴地在最後一排轉著筆等待,心想現在的年輕女孩實在太單純——

這麽多年沒談過女朋友合理嗎?怎麽不猜他是gay啊?

“喜歡的女孩倒是有。”陶染開口道。

許馥立刻豎起八卦的耳朵來。

“是什麽樣的類型?為什麽沒在一起呀?”

“是比較成……”陶染不知想起什麽,面色微微一變,還是堅持說了下去,“……成熟的類型。沒在一起是因為對方沒有結婚的打算,而我認為戀愛應該以結婚為目的開始。”

……好老套的想法。

許馥在心中腹誹:也太古板了吧?現在都什麽年代了,誰還想結婚啊,都是束縛,是枷鎖,是封建壓迫……

很顯然,她與年輕靈魂的悲喜並不相通,因為前面的女孩們已經尖叫起來,“老師好好啊!”

“真的!男人就應該這樣!”

“我能不能找到這樣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