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雖然無塵借助佛目看見了世間不可見之地,但具體的方向還沒有確定,慈悲把他留下來,也有這個原因在裏面。

他已經做好了擴大搜尋範圍的準備,沒想到跟著陸行淵出來一趟,發現這地方就在自己眼皮底下。

當然,這裏和他所見還是有點區別,他所見是一片淵內,懸崖垂直而下,山脈起伏猶如龍脊。

而這裏有山谷有懸崖,卻唯獨沒有水,

他剛才仔細觀察過四周的情況,發現這附近的水域都在繞開這個地方。

俗話說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他們所在的這個山谷是此處的最低點,河水上漲,這裏應該早已被淹沒。事實卻恰恰相反,水域對此地避之不及,甚至自行改道。

水是無垠之物,自由自在,擁有可怕的毀滅力,究竟是什麽讓它們如此畏懼?

無塵把自己的猜測告訴陸行淵,問道:“這裏埋的是誰?你為誰收斂屍骨?”

陸行淵沒有隱瞞,把傳承之地的來歷簡略地給無塵提了提。

倘若這裏真的是環水之淵,那也就解釋了他們三人為什麽會被困死在這裏。千萬年之前,此地必然不是這個模樣。

如今山川已現,水為什麽會消失?

陸行淵當年和陸澤靈感相通,似乎也沒有看見水的痕跡,只有連綿起伏

的山脈。

“東皇鐘裂痕在水域之下,沒有水,它恐怕不會顯現。”無塵說出自己的擔憂。

按照東皇鐘一直以來隱藏自身的習性,它必定在被陸澤等人發現真相後,對環水之淵做出改動。它沒有辦法改變裂痕的位置,但可以改變外界的山川地貌。

只有突破它的限制,才能真正地走到環水之淵。

陸行淵看向外面奔騰的河流,擡手揮出磅礴的靈氣,試圖將水流引過來。他牢牢地一抓,做好被河水抗拒的準備,卻不想意外的順利,一股河流分道而來,卻逐漸消失在谷底,不留痕跡。

陸行淵和無塵均是一愣。

低窪之地,水不留痕,這水去了哪兒?

無塵思索道:“不對,這裏有個誤區。我們只看見山谷,就會下意識地以為水消失了,但如果它一直都在,只是我們看不見呢?”

“你是說界?”

大道之內,一界可以屏蔽萬物,使得陰陽兩分。

之前在仙界,白飛龍就是用這樣的法子將仙界碎片分成死寂之地和真正的仙域,界和界之間可以相互轉換,但需要媒介。

白飛龍設置的界,以他的靈氣為媒介。

倘若東皇鐘真的設置了界,那它是以什麽為媒介?

陸行淵想到剛才在石壁上看見的那句話,環水之淵,向死而生。

“向死而生……”陸行淵喃喃自語,視線在高聳入雲的光滑峭壁上打了圈,又轉向一旁奔騰的河流,“說起來當初我和謝陵跳崖,醒來時是在上遊的河道中。可是據我所知,那條河附近只有連綿起伏的山脈,沒有懸崖峭壁。我是從懸崖跳下來,卻出現在懸崖之外,這不合常理。”

陸行淵當初記憶混亂,人也渾渾噩噩,從水裏醒來時並沒有多想,只記得他抱著謝陵墜入水中,他當時靈力不夠,只夠護著謝陵一人,強烈的窒息感和壓迫感讓他昏過去,他對後面發生的事一無所知。

“你帶著謝陵……跳崖?還是在這裏?”無塵愣了愣,差點懷疑自己的耳朵,“什麽時候的事?”

無塵一臉異色,他並沒有聽陸行淵提過這件事,外界也沒有這樣的傳言,倒是他和謝陵有三年杳無音訊,之後他再出現就是和天衍宗決裂。

現在看來,他那三年和此地脫不了幹系。

“我當時記憶出了問題,所以……”陸行淵幹咳一聲,現在回過頭去看,他當時的舉動確實是讓人匪夷所思,也難怪他回去後雲棠會生氣。他不好解釋自己死過一次,含糊其辭,沒有多言。

此處秘境是陸晚夜留給他的線索,他布局時確認過懸崖的方向,確實不應該掉在那條河中,可見這裏還有他不了解的秘密。

“既然你心中有此疑惑,不如我們去那處懸崖看看。”無塵沒有追問陸行淵關於過去的事,他擡頭看天,提出走一走原來的路。

陸行淵稍加思索,同意無塵的提議。

他心裏也有懷疑,懸崖上留下向死而生四個字,說不定就是要人抱著必死的決心從懸崖上一躍而下。

故地重遊,再次站在懸崖上,陸行淵的心情大有不同。他兩世站在這裏,一世是為了讓謝陵脫困,一世是為了讓自己脫困,因此做出的選擇也截然不同。

暴雨讓懸崖的雲霧更深更濃,颶風肆虐,就算是掉下片葉子,也會被攪得粉碎。

懸崖下有天然的禁制,飛鳥不過,鴻毛不浮,修為再高深的人落下去,也會失去靈氣,無法運氣自救。只能憑借肉身硬抗,聽天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