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方生一開始並沒有懷疑過陸行淵的身份,他對林傾山格外關照,對林傾山宗門內的趣事還是略知一二。

陸行淵當年以白澤的身份高調回來,身邊時時刻刻跟著謝陵,方生怎麽會注意不到?

白澤和陸行淵同時出現不是一次兩次,單憑一只蠱雕最多是惹人懷疑。對於沒有親眼見過的人而言,要想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做出準確判斷還是有些困難。

但陸行淵不走尋常路,他從踏進大殿開始,就沒想過再隱瞞。

疾風很強,這點毋庸置疑,而陸行淵有著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淡定,這不是方生所知道的那個白澤能做到的事。

方生自然懷疑起了他的身份。

“我欣賞你的勇氣,但我不喜歡你的傲慢。”

方生不再繞圈子,他猜到陸行淵的來意,但他對陸行淵的這個處理方法不太滿意。

陸行淵取下自己的面具,輪廓分明的俊俏面容隱藏在半明半昧的雷光中,臉上的神情不太分明。

面具戴的太久,想要徹底丟掉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抱歉,今日之事原在計劃之外,我無意和貴派結仇。”

陸行淵誠懇道:“我只是想排除掉一些不穩定因素。”

青龍護法不贊成和魔族結盟,如果有他在,結盟一事肯定不會如此順利。

方生對陸行淵的挑釁有幾分不悅,但不得不承認他說的在理。沒有青龍護法阻攔,也不會有這場會議。

方生凝神打量陸行淵,道:“看來謝遙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你這次前來是因為和他達成了共識?”

陸行淵搖頭:“七殿下從來沒有疑心過我的身份,他不過只比方宗主早知道那麽一點。他邀請我過來,是希望我能坦誠相對。至於為什麽是選在這裏,我相信方宗主一定明白。”

謝遙沒有當場拆穿陸行淵,而是約他私底下談,便是有合作的意思。如今他背靠禦獸宗,牽一發而動全身,自然不能任性而為。

“七殿下有心搭橋,我自然不能拂了他的好意。”

“謝遙還是太年輕了,而年輕就是容易感情用事。”方生道:“你憑什麽覺得我會答應和魔族合作?禦獸宗當年可是圍攻魔族的主力軍。”

方生的聲音變得低沉,攏在袖中的手撫摸那節鑲嵌了金屬的尾巴。他的眼神如同鷹隼一般,銳利嚴肅,想要看穿眼前人。

他佩服陸行淵孤身而來的勇氣,但如果陸行淵拿不出可以說服他的理由,他會重新考慮合作這件事。

“我不是困在過去的庸人,方宗主又何必再試探?比起執著於過去的仇恨,擺在我面前的問題更嚴峻。東皇鐘再臨,暴雨將至,只需要一點導火線,天下便會陷入腥風血雨中。只不過這一次魔族不再是眾人的對立面,我們有選擇的余地。”

狩天計劃是陸晚夜一手布局,慈悲作為關鍵的推手把大家拉入局中。在這場布局中,有人隨波逐流,有人心懷惡意,也有人迫於局勢,不得不做出抉擇。

魔族不是不分是非的瘋狗,他們從一開始就是針對那些不壞好意之輩。比如天衍宗和三屍宗,一個是新仇舊恨相加,一個是對魔族趕盡殺絕。

要說那些仇恨,沒有人比陸行淵記的更清楚,他本該有一段美滿的人生,如同秘境裏的那一次輪回,恩愛的爹娘,安居樂業的族人,就算不能修煉也被大家寵著的自己。

他是天之驕子,在眾人的期待中降生,迎接的卻是父親的死亡,族人的離散,自己寄人籬下數百年,吃盡苦頭。

他也想拋棄那些責任和道德,不顧一切地宣泄內心的仇恨,把當年參與狩天計劃的人全部滅殺,用他們的鮮血來告慰族人的在天之靈。

可復仇之後呢?

在不斷的殺戮之後,鮮血並沒有抹平一切,反而讓仇恨的力量愈演愈烈。陸晚夜布置的一切化為虛無,他們依舊面對靈力衰竭的困局,

陸晚夜自我犧牲,為的不是讓陸行淵被仇恨蒙蔽雙眼。

那些被迫卷入的勢力,並非不能成為助力。

方生聽著陸行淵的回答,若有所思。袖中纏繞在手腕的尾巴不安地扭動著,方生耐心地安撫。

雷霆咆哮之聲不絕於耳,疾風在低空中滑翔,追逐雷霆之光。

方生手一松,一道虛影如同這漫天的閃電,嗖地一下從他袖中飛出,朝著半空中的疾風撞去。

陸行淵一驚,剛要開口阻止,卻被方生攔住。

“我這條小蛇耐不住寂寞,讓它們去玩。”

虛影已經撞到疾風面前,說是小蛇,其實體型完全展開後比青龍護法的蛟還要大上許多,背生雙翼,全身鱗片流光溢彩,美麗而危險。

陸行淵看清那條蛇後,瞳孔驟縮,目光中是難以掩蓋的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