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第2/7頁)

“我們離開時明明不是這樣的。”淩玉塵的聲音有些著急。

白飛龍也有些驚訝,他看著不斷蔓延的黑霧,感受其上不肯安息的怨恨,眯了眯眼,擡手示意淩玉塵退開。

淩玉塵識趣地往後退了退,白飛龍擡手掐訣,背後劍器嗡鳴,應聲而出。白飛龍並指指向黑霧,劍器淩空而斬,淩厲的劍氣攜裹著磅礴的靈力,狠狠落下。

轟地一聲,劍氣破空,乍白的銀光從濃郁的黑霧間分出一條大道。

淩玉塵似乎聽見黑霧裏傳出淒厲的慘叫,可他凝神去看,卻什麽也沒看見。

黑霧和銀光相遇,此消彼長,四周俱是呲呲呲的聲響,仿佛是熱油遇上冰水,劇烈的反應層層增高。

淩玉塵聽的心驚膽戰,白飛龍目光淩冽,又揮一劍,這一次霧氣散的更多,露出了被霧氣裹著的兩道身影。

一道全身被籠罩在黑霧中,唯有那張臉還能分辨出模樣,無數白色的魂魄在他凝聚的黑霧間穿梭,一黑一白的影子在他身後凝聚出一個漩渦,慘白的手從漩渦中伸出來,組成一根根鐵鏈,束縛住他的腰腹,手腳,想要把他拉入漩渦中。

而另一道被黑色的優曇花包裹,紅色的花蕊變成了束縛的鐵鏈,一端在他手中,一端極力地抗衡陸行淵身後的漩渦,想要把他拉扯回來。在他身後黑白兩色組成的輪回緩緩綻開,累累白骨如山,他眉間的紅蓮紅的仿佛馬上就能融化成血,白皙的臉上布滿了詭異的暗紋。

在他的手腕上,串珠散發著微光,黑暗有所忌憚,不敢完全湧上來。

在他二人的腳下,森林已經看不見,四周嗚咽的風聲裏,是無數飽含惡意的低語,此起彼伏,不肯安息。

淩玉塵只看了一眼就完全愣住,陸行淵和無塵的狀態猶如身在地獄之間,陸行淵他尚且有所預料,無塵卻完全聞所未聞。

他本是佛宗佛子,三千年一輪回,在白色優曇花的陪伴下降生,是聖潔,是無暇,是不染塵埃的山巔雪。

可眼下他身在黑暗之中,聖潔的優曇花漆黑如墨,白骨做塔,是邪惡,是恐怖。遍布他身體的暗紋猶如白雪上的裂痕,一點點碎裂了他的聖潔,只剩下把人拖入深淵的罪惡。

淩玉塵只覺得自己的喉頭哽住了,這一瞬間,他似乎明白了無塵不想他留下的原因。他垂眸未語的話,是難以言說的,潛藏至深的秘密。

白飛龍看到眼前的景象也是一愣,饒是他見多識廣,也是第一次看見兩種殘缺的輪回相鬥。很明顯,他們一個想要救,一個卻在不斷地沉淪。

“有點麻煩。”白飛龍認真起來,按照他的估算,陸行淵此刻應該是距離輪回崩潰很近很近,但還沒有被拉入輪回中。

他此行的目的是盡快把他帶到能解決的人身邊。

但沒想到他這裏有人能操縱輪回,妄圖利用這一點剝離他身上的因果,導致他身上的輪回已經散開,變成兩兩膠著的狀態。

“白前輩,他們會不會有事?”淩玉塵靠過來,他神色一片焦躁,心底的不安叫囂著。

黑霧之下,是他無法涉足的區域。

白飛龍沉吟道:“不能說完全沒事,只不過我在想,到底是什麽樣的輪回能讓你的朋友沉淪不前?”

夢是虛幻的,不切實際的,不管是編織的多麽美好的夢,都有它不能模仿的點,會被人看破。

陸行淵身為劍修,本身走的也是無情道,他經歷過刻骨銘心的情感,執著過,掙紮過,到最後一一放下。

在白飛龍布置的最初幻境中,他甚至沒有入夢,此刻卻被輪回吞噬,無法掙脫。

白飛龍不由地看向無塵,問道:“他是誰?”

淩玉塵克制內心的不安,老老實實地回答白飛龍。

白飛龍聽罷,沉默了一瞬,冷酷道:“不,他不是佛子,他是罪惡本身。”

淩玉塵臉色一白,他不能完全理解白飛龍這句話,但不妨礙這句話落在耳朵裏時的那種驚悚感。

白飛龍目光幽深,他垂首看著掌心的長劍,對眼前這個狀況已經有了答案。在他所處的時代,還沒有佛子這種說法,但像無塵這樣的人同樣存在。

他們稱其為輪回牽引者,他在世道走一遭,在輪回走一遭,鏈接陰陽兩面的因果。

身而在輪回,自成輪回,可引輪回,也難怪他敢救陸行淵。

但可惜他的輪回不完整,圓缺意味著面向人世的鏡子出現了裂縫,那些藏在輪回裏的罪惡會通過隙縫滲透到人世。

而陸行淵此刻的狀態是陰暗和負面的集合,對那些罪惡而言,仿佛是光。

眼看陸行淵就要完全被輪回吞噬,白飛龍持劍欲斬斷二人之間的輪回,一道聖潔微光從陸行淵的胸口爆發出來。光暈形成一個透明的保護罩,驅散陸行淵身邊的黑暗,把他包裹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