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自從重生後,謝陵和陸行淵之間就少了前世的種種隔閡,彼此的關系進步的很快,但即便是在這樣讓人踏實的氛圍下,謝陵也曾有過一次不愉快的體驗。

化名白澤的陸行淵在宮裏等他的那一次,曾毫無征兆地徹底失去蹤跡,他察覺不到任何的氣息,內心焦躁而不安。

那一刻他清楚地意識到,他所擁有的一切安穩需要陸行淵的氣息來維持,看不見人的時候,謝陵就從陸行淵生活的痕跡中尋找他的存在。

當陸行淵徹底消失時,謝陵是茫然的,一切仿佛回到前世,隨著陸行淵的死去,他生活過的痕跡如同指間沙,握不住也留不住,好像從來就不存在。

直到陸行淵回來他也倍感惶惶,但他並沒有在陸行淵的面前表現出來,他以為那只是偶然,不會再有下一次,卻不想今日再一次體會到。

明明院子裏的種種跡象表明陸行淵就在家裏,可無論謝陵如何查探就是找不到他的蹤跡,謝陵有一種只要陸行淵想,他就再也找不到的不安。

他討厭那種感覺,也討厭陷入懷疑的自己。他站在陰影裏,不知道該以什麽樣的表情來面對陸行淵。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那些人有沒有為難你?”

陸行淵的聲音是一貫的沉穩平靜,沒有絲毫的慌亂,仿佛他只是比謝陵晚回來一步。他朝著謝陵走去,黑暗不再能夠遮掩謝陵的身影。他們對面而視,再細微的神情都能盡收眼底。

陸行淵微微挑眉:“他們為難你了?”

謝陵的神色並不好,陸行淵以為他受了委屈,下意識地流露出維護之意。謝陵鼻子一酸,只覺得喉頭哽住,什麽都說不出來。

陸行淵總有辦法讓他舍不得去加深懷疑,當不安和安心來自同一個人,他靠近的每一步都像是飲鴆止渴。可即便如此,他也從未想過要停止。

謝陵往前一步,走入光明之中,擡手摟住陸行淵,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熟悉的氣息瞬間將謝陵包裹,他在陸行淵的身上感受到草木的氣息,還有淡淡的陽光的味道,溫暖清新。

沒有言語,靠過來的便是全部。陸行淵也自然地擡手接納了他的全部,一如既往,沒有隔閡。

謝陵這次進宮並不順利,但是一切刁難都在意料之中。失了皇子這個籌碼的勢力不放過他,其他人也趁機落井下石。只不過在這些人趕來之前,他已經和謝道義達成共識。

瑯煌給他支的招很好用,謝道義想要傳承,他就用傳承吊著他。當然謝道義也不是傻子,他再□□復地逼問謝陵傳承的細節,目的就是確定謝陵說的是真是假。

謝陵親身經歷過並且印象深刻的傳承就是那日在懸崖底下所得,他將其和瑯煌給的信息糅合,真真假假牢記在心,換著花樣說給謝道義聽。

因為涉及到上古時期的一些辛密,謝道義信了七八分。以他的性子,能信那麽多已足夠他插手謝陵的安危。

所以在其他勢力找上門時,謝陵適當扮演了什麽都不知道的小可憐,給足了謝道義台階,謝道義順著他的台階,把那些是個人都看得到的疑點擺上台面,斷了眾人借題發揮的念頭。

“那些人的修為比我高了不止一星半點,我怎麽可能打得過他們?”謝陵嘴上說著打不過,拽著陸行淵的衣袖想扮個可憐,臉上卻不自覺地露出笑意,眼底閃過狡黠之色。

要說正面交鋒,他確實不是那些人的對手,可單論殺人,他並非完全沒有機會。要知道他進入秘境前,陸行淵從頭到腳給他武裝了一遍,他穿的戴的都是高階防禦靈器,加上身邊還跟著一頭連沈熾都打不過的妖獸,下殺手便不難了。

“你這些兄弟不是善茬,發生什麽都不奇怪,那些人只是不希望你得利。”

比起養在自己手上的人脈,和誰都不親近的謝陵是個無法確定的變數,所以那些人才那麽著急給他定罪,他們寧可錯殺也不放過。

陸行淵心裏有點堵,談話間隱含殺意。上輩子束手束腳他尚且沒讓這些人安寧,這輩子肆意妄為,他更不可能放過他們。他們敢打謝陵的主意,他就要他們每一家披麻戴孝,日日縞素。

許是察覺到陸行淵的殺意,謝陵心中有著隱秘的快意。他拽著陸行淵袖子的手順著衣袖往上,搭在陸行淵的肩上。

因是魔族的緣故,陸行淵的身量比常人要高些許,他和謝陵並肩而立,還要比謝陵高出半個頭。只不過他和謝陵說話時微微垂首,視覺落差就沒有那麽明顯。

早上的晨光有些愜意,一縷縷透過花窗散落,在地上形成不規則的光斑,謝陵仰頭,陸行淵以為他有話要說,附耳聆聽,謝陵卻只是喚了一聲師尊,當陸行淵認真時在他耳邊吹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