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真宙·夜雨浸染之椿16

◎月郎,本就是他最初的名字。◎

開始, 真宙的心中因為愛世的話而真的感受到了一陣刺痛。

他似乎有點被嚇到了。

而愛世看真宙的臉色突然不太好,立即很擔心地上前扶住他問怎麽了?

“是哪裏不舒服嗎?”

望著愛世無法作偽的擔憂模樣,即使是在內心裏, 真宙此時也生不出否認自己情緒和嘲諷愛世的話來,只任由愛世扶著他回到房間內休息。

在愛世將柔軟溫暖的被褥給他蓋上, 想起身給他倒些溫水時, 真宙沒忍住從被褥裏伸出手拉住她:“你要去哪裏?”

好像怕她就這麽拋下他離開。

愛世了解當人身體不舒服的時候會比較依賴,就像她小時候生病的時候,也總是會跟外婆提一些平時她不會滿足她的要求, 而外婆明知她的小心思卻都疼惜地滿足了她。

所以她也哄著真宙,還將手掌貼在他的臉頰處說:“我哪裏都不去。”

……

後來, 真宙越來越不願意和愛世一同回憶他們過去的事,因為那是她和月郎之間的事,而不是與他的。

但他不想和她因為這個賭氣,莫名其妙的。

所以他像是心血來潮開始帶著愛世四處各地遊玩,嘗試做各種各樣有趣的事——一起花園燒烤, 拍照,制陶,釀酒, 參加新式舞會, 看歌舞伎表演, 看從西洋引進的新奇電影……

真宙沒有再像之前一樣期待月郎回來後發現如今他的這個“傑作”會有多生氣,他甚至都不再思考為什麽他會變得不再想這些事的原因了。

他甚至還因為不知道月郎會在什麽時候突然回來而感到煩躁,所以變得更加急切地想覆蓋掉曾經月郎在愛世心中的印象與痕跡。

可他這樣, 就連長老院的長老們都很頭疼, 他們這一任的家主大人不知是不是因為從前小的時候關得太狠了, 所以這段時日變本加厲總是帶著夫人高調出行。

而愛世在他枕邊自然最能察覺到。

所以在真宙和愛世坐在海邊看煙火的時候, 愛世就著璀璨的煙火收起笑容轉而擔憂地問身邊的真宙:“月郎,你在害怕什麽?”

“是發生什麽嚴重的事了麽?”

在聽見愛世擔憂的話語後,真宙深深地看向愛世,眼裏明明有很多話是想告訴她的,卻就是堵在嗓子口,最後什麽都說不出來。

但愛世還是牽過他的手,柔和地笑著對他說不要害怕,然後微微起身將他擁入懷中。

愛世什麽都不知道,她只輕聲說著不要害怕,希望能安慰到他。

愛世一直都知道她的丈夫就是一個這樣不善言說自己內心的人,也許是從小這樣封閉長大的緣故吧,很多事他無法像她一樣大聲表達出來。

他只會悶在心裏,並希望她能懂,她能理解他的期待,但有些時候她確實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麽,就只能這樣笨拙地安慰他,等著他哪一天願意告訴她。

不然,她又能怎麽辦呢?

而真宙在愛世的懷中睜開眼,這溫暖的懷抱他已經無法推開,但也無法告訴她,他甚至都已經到了她剛剛只一聲月郎就能讓他整個人渾身涼透的地步。

但,他又怎麽能跟她說他並不是月郎呢?

所以他到底在害怕什麽呢?

他也許是在害怕月郎要回來了,害怕月郎回來後就告訴她,這段時日是他那滿是惡意的心魔在偽裝他,再告訴她這個世界最討厭她的人就是這個心魔了,而這個心魔從出現就一直在找時機傷害他們,然後告訴愛世他們要同心協力盡早除掉這個心魔才行……之類的。

可明明,她此時的溫暖是真實對著他的,他也並不想傷害她。

是的,他不想傷害她了,也不想她覺得他會傷害她。

至於為什麽……

他從來就是隨心所欲的,不需要什麽理由,所以他想月郎不要再回來了,他想他和愛世就這樣下去吧。

他可以是真宙,也可以是月郎。

月郎,本就是他最初的名字。

……

最後,他開始有嫉妒和不甘的情緒了——嫉妒月郎,不甘自己。

他和愛世之間實在是太糟糕了,糟糕到襯托得愛世和月郎之間純粹地不可思議,從他的世界裏就是如此了,月郎即便是心魔時都對愛世天然地喜愛著。

他和月郎互為反面,可他和月郎對待喜歡的人,態度和方式卻幾乎是一樣的。

可憑什麽從最開始,明明都不認識愛世,月郎就能天然地喜歡愛世,而他卻不能呢。

就因為是互為反面,所以因為月郎喜歡了,他就得天然地厭惡?

那現在,要是他不厭惡了,他也愛上她了,該怎麽辦。

愛世總是親近垂枝櫻,時長喜歡坐在樹下,而他卻因為忌憚垂枝櫻裏的月郎而不會輕易靠近它,也沒有阻攔愛世靠近那株櫻樹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