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盛玦走得急,也沒穿個大氅什麽的,直接就著方才書房的那一身就趕去找人了。
許笠甚至沒來得及給對方添一件大氅擋擋風雪。
雪太大,夜也深,府裏的下人們許多歇了。所以攝政王沒主動提,也就沒人來給他添個衣。
盛玦走了一半,終於覺出了雪夜的冷。
他也不是個不耐寒的,若是在往日,就算徹夜冒雪不歸,手腳也不至於這般寒涼。
怎的今日……
想到這裏,盛玦剛巧一腳踩滑,身形略一不穩,險些摔了。
許笠手忙腳亂地扶住他:“王爺。”
盛玦借力站穩,默默揮開對方,兀自低頭看向腳下。
許笠問:“王爺鞋襪濕了?”
倒也不是。
盛玦只是疑惑,自己今日為何這麽不對勁,像是體寒久病的人一般,絲毫不抗凍,沒走幾步路呢,步子就僵得像是凍了許久。
許笠很快也察覺了攝政王的異樣:“王爺今日的臉色有些不好,是不是白日時太勞累了。”
“本王只是看了幾本折子,累不著。”盛玦凝眉,忍不住咳出一些熱氣,他索性接受了自己的異樣,而後在手心呵了口氣,加快腳步往寧紫軒走,“先去看看她,我倒是不要緊。”
許笠連忙扶緊他,兩人艱難地迎著風雪行進。
也是奇怪,明明出來的時候雪停了,結果他家王爺走到半路,突然又起了雪,本來就看不太清路,現在路途更難走了。
狂雪疏亂,斜斜地乘著風打在行人的面上,叫兩人就連睜眼都有些難。
雪夜寂靜。
天地茫茫一片,不見萬物,好像靜得只剩下了兩個人的呼吸聲。
許笠聽到他家王爺呼氣越發重了,心底是不住地擔心:“王爺,要不我們明日再去見姑娘吧,您可別受了寒。”
盛玦呵氣起霧:“本王身子好得很,這麽多年都沒小病大病,不會因為這點兒雪就病倒的,若是真中招了,才叫稀罕事兒呢。”
許笠:“……”
這話可太耳熟了,好像……王爺當時也是這樣說江姑娘的,結果姑娘轉頭就病倒了。
“再者,這都行到半道了,原路返回也和直接走去寧紫軒相差無二了。”盛玦毅然決然地往前走著,一邊走一邊說道,“本王必須去守著她,不能叫她燒壞了腦袋。”
“明明您前不久還不想讓姑娘留下的。”許笠感懷,“王爺也是有心,對江姑娘也並不是全然的鐵石心腸。”
盛玦反駁:“這不一樣。”
不留江洛瑤,大不了和嶽昌候鬧得面上不好看,可若是留下了江家姑娘,就算不待見也不能苛待了對方。
尤其是這第一日。
要是讓嶽昌候知道自己讓他家寶貝女兒受了寒,差點燒壞身子,怕是江永川不只是會上門興師問罪了。
簡而言之,對於這個女子,可以冷落,可以不順眼,但是不能危及對方性命。
嶽昌候有多疼女兒,這天下人都是知道的。
盛玦嘆氣都來不及了,事情已經弄糟了,只能及時補救了。
只要讓江洛瑤好起來,再封鎖了消息,就可以粉飾太平了。
可若是……若是江洛瑤一直好不起來,江家那邊就會覺得自己在故意苛待他家姑娘。
畢竟這是第一日。
第一日就出這樣的事兒,很難不讓人懷疑他這個攝政王是故意為之。
盛玦都想象到了嶽昌候興師問罪的場景。
對方會說——你既然不想留下本候的女兒,就直說,這樣假意留下實則苛待的行為,實在不是君子所為。害本候的女兒生了一場病,王爺你得給出個說法來。
盛玦想想就覺得難纏極了。
“偏偏她是個體弱的。”盛玦頗有些無奈,言語間也帶了些怨,“若她像他父親那般,也不至於讓本王這麽操心。”
許笠:???
許笠整個人都驚到了:“王爺您在開玩笑嗎?姑娘可是女子,怎麽能和身強力壯的侯爺相比呢?侯爺還去帶兵打仗呢,您莫不是要讓咱們家姑娘也騎上高頭大馬去殺敵?”
盛玦煩悶:“怎麽就成了‘咱們家姑娘’了?這本王還沒發話呢,你就把王府的女主人給定下了?”
許笠當然不敢。
但盛玦就覺得他敢極了。
周圍太靜,兩人走得無聊,便你一言我一語地聊了起來。
許笠:“方才奴才帶著姑娘去寧紫軒的時候,雪還沒現在這般大,但姑娘也走得艱難,看著就不像是個有力氣的,平日裏在候府,侯爺一定舍不得讓她受一點累。”
盛玦:“……”
這怎麽聽,怎麽像是在指桑罵槐地暗諷自己。
許笠又說:“這條石子路太滑了,落上雪後,地上一般厚,一腳下去根本踩不實,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踩到了石子邊畔,差點崴著姑娘的腳。”
盛玦忍不住嫌棄:“這麽虛弱,也不知道嶽昌候怎麽養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