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裴季澤,我早已經不喜歡你了◎

謝柔嘉對上他的眼睛, 立刻偏過臉看向敞開的窗子。

外頭又簌簌飄起雪花,卷著寒風,打著璇兒的落下, 甚至有些還飄進窗子裏來。

涼颼颼地。

頭腦越發清醒的謝柔嘉感到很懊惱。

明知自己不善飲酒, 還非要將自己吃醉。

若是吃得爛醉如泥, 次日醒來時什麽都不記得,倒也無所謂。

可偏偏模模糊糊地記得一些事情。

她本以為裴季澤會找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留下來,正想著如何搪塞過去,誰知他自她手裏拿過那份奏疏, 起身朝外面走去。

行至門口時,他頓住腳步,冷冷道:“殿下還是以後莫要飲酒, 免得總做一些叫人誤會的事情。”言罷, 頭也不回地出了屋子。

直到腳步聲消失,謝柔嘉才轉過臉來,有些頹然地坐在榻上。

這時文鳶入內,忍不住問:“公主同駙馬又吵架了?”

若不然大冬天的怎就將駙馬趕了出去?

抱膝坐在榻上的少女並未回答她的話, 而是道:“在朔方有一種開得極其艷麗的花, 拿來止疼極佳。只是這花一旦服用過量, 人就會同服食五石散一般上癮。裴季澤就是那種帶著毒性的花, 戒掉一回, 其過程於我而言不亞於剝皮拆骨的疼。若是再沾染上一回, 我怕不是連命都要搭進去。”

裴季澤, 實在不能再親近了。

*

這日,直到晚飯時裴季澤都未回來。

這段時日, 無論他多忙都好, 晚飯總要回來用。

謝柔嘉問裴旻, “可是府衙出了事?”

裴少旻今日並未去衙門,猜想兄長定然是同嫂嫂置氣。

只是不知是為送象牙雕小人的少年,還是為旁的。

他想了想,道:“不如嫂嫂去瞧瞧兄長?”

謝柔嘉搖搖頭,“想來他定是有事情要忙,忙完自然就會回來。”

裴少旻見她不肯,在心底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起身告辭離去。

謝柔嘉在飯廳內坐了一會兒,見外頭的雪越下越大,正欲回屋,錦書冒雪從外頭回來。

他在廊廡下拂幹凈身上的雪,方入了屋子,向謝柔嘉見過禮後,道:“公子今夜宿在府衙,派奴回來取些衣物。”

謝柔嘉沉默片刻,瞥了一眼黛黛,“去替駙馬收拾衣物。”

黛黛趕緊去收拾。

不出一刻鐘的功夫,就提著一件包袱出來。

錦書擡起眼睫偷偷地覷了一眼謝柔嘉,只見對方神色如常,想起還在府衙裏等著自己的主子,也不敢多言,趕緊拎著包袱回去復命。

待錦書離開後,謝柔嘉隨便用了兩口飯,便擱下筷子回屋陪兒茶玩。

一旁的文鳶瞧她像是不大高興,道:“興許駙馬真有事。”

謝柔嘉“嗯”了一聲,起身走到窗前,將窗子推開一條縫,望著外頭蒼茫暮色籠罩下的河岸發呆。

許是天冷,人睡得也早,河對面平日裏的鬧熱噪雜聲消失不見,只剩下零星的幾盞燈火搖曳在冬夜裏,顯得格外的寂寥。

文鳶生怕她凍壞,忙上前關上窗子,道:“公主若是無趣,不如早些歇了吧。”

她頷首,“也好。”

文鳶忙服侍她躺下。

謝柔嘉見她要在地上打地鋪,道:“冬日裏冷,回屋睡吧。”

文鳶遲疑,“若是公主夜裏要尋人怎麽辦?”

這些日子因為有駙馬在,所以並不需要她們守夜。

如今駙馬人不在,公主一到了夜裏就瞧不見東西,若是起夜時磕著碰著該如何是好。

謝柔嘉笑,“這樣冷的天,我夜裏起來作什麽。”

文鳶還要說話,她道:“去吧。”

文鳶替她掖好被角後才退出去。

直到聽見關門聲,謝柔嘉輕撫著身旁的位置,心裏不由自主地念叨著一個名字。

裴季澤……

*

府衙內。

裴季澤一夜未睡。

錦書見著自家公子眼下烏青,心想明明知曉自己不好受,為何還非要同公主置這個氣,又見他不時地朝窗外張望,道:“府衙裏的早飯怕是公子吃不慣,不如咱們回家用早飯?”

神色淡然的男人頷首,“也可。”

才入內,暖和的屋子裏還殘留著燃了一夜的雪中春信,混合著一股子淡淡的玫瑰暖香撲面而來。

像是一顆心終於尋到歸處的男人整個人不自覺地放松下來,放輕腳步入了內室。

原以為她仍睡著,卻不曾想她竟已醒來。

此刻外頭天未涼透,屋子裏暗沉沉。

膚白若雪的少女披著衾被坐在那兒,眼角似乎還掛著一滴晶瑩的淚珠。

裴季澤大步跨到床前,伸手將她攬在懷裏,嗓音微微沙啞,“可是哪裏不適?”

“你怎回來了?”

回過神來的謝柔嘉有些茫然地望著裴季澤。

那對微微泛著紅的眼睛裏只有一個模糊的輪廓,以及感受到他身上烘出來的暖意。